虽说韩太傅严厉的性子炎月凤早有耳闻,也去自家皇兄们的授课现场看过。
但他当太傅教皇兄们的时候,哪会像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般教训的?
炎月凤本来就因为上课太早而饿着顿是感觉失了面子,将书恶狠狠地往桌上一摔,说,“这些东西我几年前就学过了,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韩太傅还没来得及发话,炎月凤就径直走出了这屋子。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好在韩太傅不是一个随意找人撒气的老师,这会儿虽然气,但也没将屋里的旁人骂得狗血淋头。
“小玉,韩太傅他…他当年也是这么训你的吗?”朱小五戳了戳唐玉,声音无比颤抖,好像看到的是什么从阴间中走出的魑魅魍魉一般。
唐玉侧过半个身子,小声开口,“就这?就这我能哭出来?”
“那他还能怎么骂你?”朱小五又抖一下,“难不成还能当着唐丞相的面将你贬得一塌糊涂吗?”
唐玉沉痛地点了点头,“能,不仅如此,他还能引经据典,我听完都觉着人生无望,好像我活着就是浪费资源一样。”
“当真?”
顾南天也侧身问了唐玉一句。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为了吓吓朱小五罢了,但唐玉总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挑了一下眉毛,未置可否。
“少爷,太傅在看你…”
谢弦声音轻,等唐玉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那韩太傅充满怒意的脸。
众所周知,男子汉能屈能伸,唐玉尤其能屈,“太傅,我错了,我不该交头接耳,更不该带着大家闹腾,我愧为唐丞相之子,更愧为稷山书院首席。”
只要我自己骂得够狠,别人就没话骂自己。
果真,韩太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一甩袖子,说了句,“待下午下了课,来我书房一趟,我有话与你说。”
“明白。”唐玉规规矩矩地站起来给他鞠了一躬,颇为正经。
屋内传出了几声轻笑,八成是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自古便有法不责众的道理,韩太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笑。
这稷山书院倒也不止是理论学习,韩太傅索性布置了一下下午的任务。
本来还准备招罗一个教他们身手的师傅,结果这还没物色好人选,顾南天就主动去和皇上求来稷山书院。
这也正好,干脆就让顾南天来打一个白工。
但这事儿,顾南天来之前是不知道的,还是前两日与韩太傅商议安全问题时,韩太傅才告知了他。
皇上旁的本事且不说,这先斩后奏的本领是真不错。
这圣旨都明晃晃地在韩太傅桌上放着,顾南天也推脱不得。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上午,唐玉只觉得头晕脑胀。
至于食堂,也完全没有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的氛围。
唐玉他们干脆围成了一桌,谢弦自然是包揽了替他们拿菜的活计,不过顾南天倒是也站了起来。
早上的教训犹在眼前,顾南天可不想中午也吃不到饭。
“顾将军,我能拿下。”谢弦微笑地端起三个盘子,每根手指都充分利用了起来,一时看着还挺游刃有余。
顾南天身手拍了拍谢弦的肩膀,谢弦用了很大的力气,方能让手中的盘子停得稳稳当当,“三个菜怎够吃,不是说相府每日都十多个菜起步,不怕委屈了你家少爷?”
“将军这是哪里话,相府向来以节俭为荣,少爷吃完连餐盘都是干净的。”
“是吗,那一会儿看看?”顾南天伸手又端起了两道菜,大摇大摆地朝着饭桌上去。
朱小五正在同唐玉讲些话。
“小玉,我觉得将军早上的时候,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不是很正常吗?”唐玉喝了口水,理直气壮。
正常个锤子啊,你管那叫正常吗!
“不不,小玉,你上午跟谢弦出去以后,将军那表情跟要吃人一样…”
“当真吗?”
唐玉愣了愣。
难不成…
难不成是顾南天这千年的铁树今天开了花,都知道吃醋了?
等等,自己在高兴什么?
顾南天吃自己醋的后果会不会比谢弦还要可怕一些。
唐玉莫名有些害怕。
一抬头,正好与顾南天对视。
顾南天看了一眼唐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殊不知这笑容在唐玉看来,那就是催命的符咒,唐玉吓得屁股一挪,连带着长凳“刺啦”一声,吸引了周围一群人的视线。
“怎得了?”
顾南天狐疑地问了一句,将手中的菜盘放下,想要伸手探一探唐玉的额头,“是不是病了?”
“没!”唐玉头一歪,身体险些失去了平衡,向旁边歪去。
好在朱小五及时伸手捞了唐玉,结果被唐玉当成了软垫,两人摔做了一团。
“小玉哥,小五哥,这是什么情况?”小王探头过来,想要吃上这第一口新鲜的瓜。
“就是,小玉,你抽什么风吗?”朱小五被压得直叫唤,脸庞扭曲。
“你还有脸说!”唐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会吓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朱小五刚才那不知所谓的话吗?
“少爷,没事儿吧?”
唐玉被谢弦的话拉回了注意力,抬眼望去,就看到他与顾南天并排站着,一蹙眉,一微笑,倒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玉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大约是喜悦中带了些莫名的酸涩。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这厮给我讲了个鬼故事,我才吓着了,大家吃。”唐玉摆了摆手,一副大哥的做派。
这倒是惹来了一群稀稀落落的嘘声,倒也有比较熟的人打趣道,“小玉,你胆子什么时候小成这样了?”
“谁说的?等着我半夜过去给你讲!”唐玉叉腰问了一句。
“来来,小玉你要是不来,那就是怂了!”那人高举起了手。
这怎么还真有人应呢?
唐玉眯着眼睛瞅了一眼,确实是个与自己相识的人,只是他住的屋子…
“成,你住哪屋。”
“我和知乐兄一屋,你不是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