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弦没想到，自己回府这短短的一截路上，还能与顾南天遇上。
遇上倒也罢了，还碰巧在一个摊上挑东西。
虽说没有挑到一件上去，但一场唇枪舌战还是避免不了。
“顾将军竟然也会亲自来买东西？”
“举手小事也用得着旁人代劳？”
“分内之事，何来代劳之说？”
“你…”顾南天不是个善于话术之人，几个回合下来，没说过巧舌如簧的谢弦。
愤愤地挑了一个钱袋要老板给他结账。
老板一瞅这是前段时间出了风头的顾南天，可不敢要人半分钱财，恨不得将摊子送给他。
“我又不差这半两钱，你只管收下就是！”顾南天义正言辞，没想到那摊主更慌了，手足无措的。
“毕竟也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将军何必推脱？”谢弦在旁煽风点火，“若将军真觉过意不去，待会我替您出了就是，何苦恐吓百姓呢？”
“哎呦，这个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伯，没事，大家都是百姓，受顾将军的庇护，这钱谁出都一样，两个钱袋的银子，您且收好。”
谢弦直接将钱塞进了老板的手中。
顾南天面色难看，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对着谢弦来了句，“多管闲事。”
谢弦笑了两声，说“将军不必说谢，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顾南天：……
“难道将军买钱袋不是为了自己用？那确实是谢某多管闲事了。”
谢弦笑着补了句刀，顾南天被猜中心思，面色更差。
那日顾南天的脸色全都被谢弦看在了眼中，此时竟然还摸透了顾南天心中所想。
“与你无关。”
“那倒确实，只是如果破坏了将军了一片心意，我多少有些良心不安。”
“巧言令色。”
“将军的成语库属实厉害，不愧文韬武略的大将之才，不过将军，今天天色已晚，我给少爷带了茶点，先走一步了。”谢弦温声行礼之后，就大跨步地先行离开了相府。
顾南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袋，本来觉得这与唐玉的审美大差不差，可是如今算是谢弦花钱买的，再将这个送给唐玉，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若是自己用。
那就更不对劲了。
谢弦确实有这种让人难受的本事。
这个钱袋在开春之后，兜兜转转被顾南天便宜给了划破荷包的吕蒙。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除夕守岁的规矩，家家户户都是一样，就连相府也不能免俗。
不过在一起用了年夜饭后，唐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从餐桌上溜下来了。
唐丞相正好也想与夫人恩爱一阵，挥了挥手随了唐玉。
只不过叮嘱两句让他不要提前睡下，坏了规矩。
唐玉跑回自己院中，清河张罗着在他院里当差的丫鬟侍卫一起吃饭，谢弦被两个丫鬟挤在中间，面色与往常无异。
唐玉看了两眼，放下了心。
看来谢弦果然是摆脱了心里阴影，等十五灯会的时候定要给他介绍两个姑娘才是！
“咳咳。”唐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自己绕了一圈，说了两句吉祥话，又掏出一堆银子一人分了一些。
反正这也只是讨个喜气，相府对下人不算小气，每至年关，月钱都会翻倍，只是能从这玲珑的少爷手中讨得银子，也是他们的一大乐趣。
谢弦初来乍到，不懂这些乐趣，坐在那边不争不抢，嘴角噙着笑围观。
还是唐玉发现了这事，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将一个银元宝放在了他的面前。
“少爷，你这不就偏心了！”旁边坐得丫鬟咯咯一笑。
唐玉不服，“嘿，心本来就是偏的，难不成你心长中间吗！”
“讨厌了少爷，要不你来摸摸？”
“去去去，都从哪学的，被管家听见小心掌嘴！”唐玉小脸一红，怀疑自己是不是平常对他们管的太少了，怎么一个个如此放肆了？
唐玉脸红的样子也被谢弦收入眼中，谢弦甚至有些惊讶，虽然之前没在南苑见到过唐玉，但他还以为唐玉对烟柳之地相当熟悉，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荤话还会脸红。
属实有些，不合时宜地可爱。
“一会儿吃过饭，有亲眷的就快些回去，没亲眷的就去寻个屋子围炉闲聊，别在这儿冻着了。”唐玉拍了拍手，把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谢弦，一会儿跟我放炮去吧！”
“我们不能放吗？”清河打趣地问了一句。
“你们……”唐玉哽了一下，平常一个个轻言细语的，看着个顶个温婉，怎么过个年还原形毕露了？
“库房里还有不少，你们要是真想放就去拿吧。”
“开玩笑的，少爷去吧。”清河侧头，冲唐玉眨了眨眼，唐玉没明白她的暗示，谢弦已经站了起来，轻声说，“少爷，走吧。”
唐玉的院子足够大，如果真数，那也算有山有水有树林，平常在院里看看景色也足够了。
谢弦从库房中搬出来了一堆炮仗，唐玉就蹲在一旁，研究着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
等唐玉琢磨明白了，这夜也过去了快一半了。
火药这东西，在坊间不算太贵，但如此大量地塞进竹筒中做成炮仗，那多少有些奢侈，只有家中有不少闲钱的小孩，才会点上几根热闹。
唐玉就是那种，特有闲钱的。
炮仗点燃，噼里啪啦响了半天，唐玉点了十几根之后，新鲜劲就消散了大半，蹲在一边看着谢弦解决剩下的炮仗。
谢弦有时候真觉得这少爷天赋异禀，爆竹声震耳欲聋，他竟还能歪在石头旁睡过去。
谢弦走近，坐在唐玉旁边，将身上的斗篷搭在了唐玉身上。
唐玉不知是不是在梦中感觉到身边有人，一歪，半个身子砸在谢弦身上，头正正好好枕在谢弦肩膀上。
谢弦垂眸，通红的灯笼照在唐玉脸上，竟然给唐玉加了层喜庆的模样。
谢弦一点不敢动弹，生怕扰了唐玉的梦境。
直到院外打更的声音传来，谢弦才将唐玉给晃醒。
唐玉揉着眼睛迷茫起身，声音含糊不清，“怎么？能回去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