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毕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雨基本停了,刘志浩赶来送杨思末去机场。杨思末坐在公司的别克商务的副驾驶座,刘志浩将车行走在长堤路上。这是杨思末习惯走的去机场的路,既然来了海边的城市,能欣赏海景的机会也是一种心情的治愈,人在海洋岛不就图个海景吗?吹着习习的海风,可以让人的思维变慢下来,仿佛神经元也被海风黏住了一般。这个时候,回过神儿来的杨思末,开始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这发烧来的突然,应该是前天晚上的酒局饮酒过量导致的。
好在症状暂时算是缓解了,虽然医生开了三天的点滴要输液,可是自己平日锻炼的多,扛过去只要控制住体温就好了,反正平时也都是这么扛的。
这两天无非因为不舒服忽略了和赵明明沟通,但是汇报材料已经写完,集团投资管理部也都初审过了,他自己照稿子念都念不明白?
赵明明那爱嚷嚷就让他嚷嚷去吧,反正干好干坏功劳也被他抢去。
唯一有问题的是,我为什么就让今天这个小护士给摁在医院了呢?
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机场。车停好后,杨思末拖着行李箱就向候机楼走去。这就是杨思末的生活,四处出差,加班工作,从未有喘息的机会。
准确的说,杨思末是自己申请来海洋区域拓荒的,虽然大家都觉得海洋岛是个令人向往的好地方,有蓝天、大海、沙滩,空气优质,生活悠闲惬意。
但是在绿洲集团,海洋省的业务刚刚开始,市场拓荒的难度可想而知。
杨思末领了投资拓展部总监的头衔来到海洋区域,让所有人都很不理解。原来集团投资部选人可谓是百里挑一,竞争激烈,选中的都是个顶个的人才。他是第一个自己主动申请外调的。投资部一把手于海波一直都很替他惋惜,但也尊重了他的选择。
好在,杨思末这大半年的工作成果十分的显著,原来集团投资部的小伙伴们是一起加过班、熬过夜、挨过骂的阶级战友,也都很记念过往情谊。他上报的项目通过率都很高,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赵明明去集团总部汇报总要拉上杨思末的原因。
杨思末的工作说来也简单,就是给绿洲集团地产公司找适合开发的土地。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各路开发商老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从政府手里批到一块地皮就搞起了房地产开发。
那时候根本没有土地拓展这个工种。
可二十年过去,许多房企做出了规模上了市,上市公司也有业绩和规范的要求,老板也还要运营公司忙不过来,也就需要雇人在各地搜罗合适自己开发的土地,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找面粉”的活了。
这个活看起来光鲜亮丽,要与各级政府主管部门领导高谈阔论,还能整日往返于各个城市做空中飞人。可谓上得庙堂之高,混得江湖之远,交得三教九流,自得八面威风。
可各种身心劳顿和工作压力之大,也绝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但杨思末热爱着这份工作,所以在人生遭遇低谷的时候,这份工作更加成了他的一份精神寄托。
杨思末熟练的找到二楼的海洋航空对应的B区,脚下如风,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最近的海洋航空电子柜台办出电子登机牌。
拖着表皮有些磨损的小号拉杆行李箱径直走入安检通道,节省了所有排队值机和托运行李的时间,行李中不带任何液体或违禁品,熟练的掏出所有的电脑手机接受安全检查。
杨思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刚刚九点整,过关时间十五分整。
这是平日高频率的商务旅行练就的效率。
一般杨思末会在最后一批次登机,省去漫长的排队时间。
这是作为商旅人士的基本素质,如何能在旅途漫长的等待中节省体力和时间。
沉闷的等待后,杨思末默默的坐到了最后一排,原因很简单:人少。相比尾部的飞行噪音和颠簸,他更害怕邻座遇到的不可预见的状况,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邻座坐了个什么样的奇葩。
因为今天没有领导同行,也就不需要着急下飞机伺候领导,可以在最后一排图个清静。
航班呼啸着腾空而起,杨思末侧过头去,看着窗外。
洋口机场向北不远就是三十里海峡,面向海峡有一个弧形海湾,就是月亮湾。从机场舷窗远远望去,月亮湾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出海岸的形状,环绕着漆黑一片的大海,深邃而神秘。
杨思末曾经憧憬、迷茫、惧怕再又喜欢这海的夜景。
不知不觉中,他在这片夜色中渐自昏睡,在飞机穿过云层后,杨思末终于沉沉的在月光下睡去。
月光下,杨思末的轮廓渐渐清晰。
三十二岁的他,身高一米七八,身体结实而略显清瘦。眉目清秀,轮廓分明,发际线却因为经常熬夜稍微上移。
杨思末大学是在京华科技大学上的,本科读的是机械电子专业。毕业后校招进了绿洲集团,从在燕京的项目上的工程员干起,一步步做到了项目总经理助理的位置。
原本白皙的小伙子,在工地上晒得皮肤黝黑。
到了结婚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对象,毕竟工地上没有适龄女子,工作圈子全是糙老爷们。
好在现在还有手机微信可以排遣寂寞时光。
他和毕业前认识的同校师妹陈子嫣在毕业五年后聊到了一块,那时两人同在燕京市工作,一来二去,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杨思末二十八岁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多亏有绿洲集团的内部员工价,杨思末也在父母的支持下,贷款在燕京的郊区买了一套小婚房。
不过,因为做地产要跟着集团的指挥东奔西走,杨思末新婚燕尔却被调走到越州总部,毕竟陈子嫣也是一家外企的业务骨干,没法选择跟随他的项目调动。
长期的聚少离多导致小两口从浓情蜜意的相思,到渐渐增多的争执,直到不可弥合的矛盾。陈子嫣想让杨思末回来燕京,一来陈子嫣娘家就在燕京,二来两人大学都在燕京,这个城市的更加熟悉而适应。杨思末却想再拼一拼,这些年南方的项目机会比北方更多更好。就这样,慢慢从不同意见变成了相互的龃龉。
而更要命的是婚后三年,两人还没有要到孩子。
从最开始的有意避孕,想先拼拼事业;到后来的见面就吵,连做爱都没了心思。
没有了孩子的纽带,也就没有了牵绊。两人最终聚散离合三年,在最后一次不知所谓的争吵后,一起走到了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杨思末从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但事已至此,他选择了净身出户,房子和车都留给了陈子嫣。
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才回到正常的工作状态,也申请从集团的投资部调到了刚组建不久的海洋区域的投资部。
离了婚的杨思末,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定义在了荒唐二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