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禾没想到,她娘和苏长明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听苏长明的意思,她娘之所以要瞒着她,是怕当年的仇家找上门。
可她们的仇家是谁,又为什么要追杀她娘?
对真相的渴求将苏安禾从悲痛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她隐去眼底的脆弱,面容沉静地问道:“爹,我娘当时有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爹是谁?那些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他们后来还来找过我娘吗?”
苏长明皱着眉摇了摇头,“你娘不让我问,只说是遭遇了仇家追杀,走投无路。我相信你娘的人品,她不愿说,我也不好强迫她。”
“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长明黯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不止是这些,就连你娘的真名,我也不知道。”
“什么?!”
苏安禾再一次被震惊了。
不光是震惊于此事的荒诞,更是震惊于苏长明对她娘无条件的信任。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怀着孕被人追杀,他连名字都不问清楚,就敢把人娶回家。
还在她去世之后,辛辛苦苦地把她的女儿抚养成|人。
更是为了她,一辈子不再续弦。
这是什么样的痴情种子?
要不是亲耳听到,苏安禾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爱情故事。
苏长明怅然道:“原本我也以为,你娘就叫江璃儿,可你娘去世之前却告诉我,她本姓为‘龙’,但她的本名叫什么,却没来得及告诉我。”
苏安禾这回不是震惊了,而是直接傻眼。
她这个便宜爹,跟她娘生活了那么些年,竟然连人家的真名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她娘的城府太深,还是苏长明对她娘中毒太深?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对苏长明产生了同情。
但转念一想,他和她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过了好几年平静幸福的日子,她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立场去同情他。
而对苏长明而言,这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苏安禾只需要尊重就足够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她娘的事,“爹,你当初,是在什么地方遇到我娘的?”
苏长明听见她这么问,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禾儿,爹今天之所以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是为了澄清与张婉的事,并不是为了让你去找你的亲爹。你娘脱险之后没选择回去,而是与我在一起,就说明你爹可能已经不在了。退一万步讲,哪怕他还在人世,也是个靠不住的人,不然你娘也不会陷入那样的险境。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战王妃,有王爷和爹在,定能让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苏安禾知道,苏长明这么说,一半是遵了她娘的遗愿,另一半,则是真心为了她着想。
当年她娘是死里逃生遇到了他,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那些仇家还在不在,谁也不知道。
若是她冒然去查她爹的线索,说不定最后亲爹没找到,反倒入了仇家的眼,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安禾总觉得,她的亲爹,一定还在人世。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她爹,绝不是什么靠不住的人,只是出于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才没能护住她娘。
她既然做了他们的女儿,就不能心安理得地乐享其成。
她的亲爹,她会去找。
仇家,她也不会放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下她已经知道苏长明为什么那么断定张婉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可这个依据,她却不能如实告诉云肃,更不能将它公之于众。
苏长明不能生育的事,不仅关系到他的颜面,更是牵扯出了她的身世。
她和云肃注定是要分离的,她的身世,也就没必要让他知道。
苏长明离开之后,云肃重新踏进了议事厅的门。
“如何,可有法子证实岳丈所说的话?”
苏安禾咬了咬嘴唇,略带忐忑地问道:“王爷,你信我吗?”
“为何突然这样问?”
“你就告诉我,你信,还是不信我?” 苏安禾直直地盯着云肃的眼睛。
云肃凝视了她片刻,随后才漫不经心地道:“你救了本王两次,本王若是还不信你,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混蛋?”
苏安禾心里一松,勉强扯出个笑脸。
“那王爷就不要问了。张婉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我爹的。如今,想要澄清我爹的冤屈,只有找到她孩子真正的爹。”
“你不说,本王也会这么做。”
第二日一早,云肃便让练笔带着人去排查张婉的社会关系。
到傍晚的时候,张婉的姘夫就被带到了云肃和苏安禾的面前。
倒不是练笔他们有多厉害,而是他们顺着线索摸到隔壁桐县去的时候,这个名叫吴越的男人喝醉了酒,正四处炫耀张婉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多少努力。
练笔拎着他进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怒气,压都压不住。
他一把将吴越摔在地上,大声喝道:“把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说出来!”
吴越满身酒气,畏畏缩缩不停地给云肃和苏安禾磕头。
“大人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不是故意要骗婉娘的!风月场所,谁还不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哪知道婉娘不仅当了真,还为我赎了身,说是只要帮一个大人物做一件事,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虽然穷,但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那花楼里的姑娘玩玩也就罢了,谁会真的娶回家里去?”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找婉娘说清楚,再也不骗她的银子了!大人饶命,饶命啊!”
练笔待他说完,气愤地补充道:“王爷,王妃,这个吴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欺骗女人的感情,从女人手里骗吃骗喝,简直是无耻至极!”
他一边说,还一边狠狠地踢了那吴越一脚。
吴越立即大声嚎道:“我都招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苏安禾冷冷地看着他,“你叫吴越?”
“是是是,小人就叫吴越。”
“你与张婉什么时候认识的,好了多久了?”
“认识一年了,好了大半年,大概一个月前,她才突然赎了身。夫人,我真的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看来这个吴越,还不知道张婉为他做了什么事。
到现在,他还以为是自己骗财骗色的事情被人捅出去了,所以才会被练笔他们抓了来。
“吴越,张婉怀孕了,怀的是你的孩子,你知道吗?”
吴越被酒气熏得红彤彤的醉眼一呆,像是没听懂苏安禾的话。
苏安禾却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让练笔把人带了下去。
她是真没想到,张婉看着那么聪明一个人,竟然也会被一个穷书生骗财骗色?
前有她爹不知她娘底细,就将人娶进家门,后又有张婉为了虚情假意的情郎甘愿冒险,甚至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以求得和他双宿双飞。
情之一字,果然是教人不畏生死,头脑发昏。
不知道张婉看到这个吴越的真面目,还会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去诬陷苏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