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明一脸难色，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苏安禾便道：“爹，现在事情闹成这样，虽然我和王爷都相信你的为人，但若是无法证明孩子不是你的，就算我们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苏长明依旧紧绷着嘴不说话。
“爹！”
苏安禾是真的着急，“你既然有法子证明，为什么不肯说出来？那张婉来者不善，你真当她只是想讹你么？”
苏长明不解地望向她，“禾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安禾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爹，那个张婉一来就将事情搞的人尽皆知无法收场，你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还曾想把她接回来，她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长明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道：“难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你和王爷？”
苏安禾和云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她一个没有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哪里来的底气找你堂堂战王岳丈的麻烦？可以想见，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爹，王爷已经决定亲自调查此事，你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
苏长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苏安禾，又瞧了瞧她身后的云肃，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爷，此事我想单独和禾儿说，能否请王爷回避一下？”
云肃走得很干脆。
苏安禾也不再催促，静静地等着苏长明开口。
好半晌，她才听到苏长明长叹一声道：“禾儿，这个秘密，我答应了你娘要守一辈子，可是如今有人要对你和王爷不利，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那个张婉，爹也不确定当晚有没有和她……但是既然毁了人家的清白，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便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妾室。她当时拒绝了，我还以为她志不在此，谁知道事隔一个多月，她竟然会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我，要我娶她。爹心里只有你娘一个，又怎么能再娶？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更不可能让她如愿。”
说到这，苏长明突然懊悔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都是爹的错，一时得意忘形着了他们的道！”
苏安禾连忙抓住他的双手劝道：“爹，你没错，错的是那些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人。那些人既然存心想对我和王爷不利，就算当时你没去赴宴，他们也会找到别的办法。说起来，是我和王爷连累了你。”
苏长明鼻子一酸，眼角便沁出泪来，“禾儿，这怎么能怪你和王爷，明明是爹脑子不清醒，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苏安禾替他抹掉眼泪，“爹，咱们父女之间，何必说那些？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确认，孩子不是你的？”
一提起这个，苏长明又下意识开始犹豫。
苏安禾也不逼他。
良久，苏长明才似下定决心般道：“禾儿，爹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怪你娘。”
苏安禾不明白，这跟她娘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苏长明便执起苏安禾的双手，语调艰难地道：“禾儿，其实，你并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苏安禾怀疑自己听岔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张婉的事吗，苏长明怎么突然说起她的身世来了？
“爹，你在说什么？这跟张婉的事……”
苏长明打断她，“爹没有生育能力，你娘嫁给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苏安禾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苏长明的女儿？
那是谁的女儿？
她娘已经死了，她真正的爹是谁，现在又在哪？
他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短短一瞬，苏安禾的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无数的疑问。
她分不清这事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身的本能。
前世，她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这辈子虽然也没有娘，但好歹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爹，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现在苏长明却说，他不是她的亲爹！
她以为的骨肉亲情，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
苏安禾不愿相信，可由不得她不信。
她万万没想到，苏长明竟然没有生育能力！
难怪，他那么笃定张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难怪，她娘去世了那么多年，苏长明明明有好几个侍妾，却一个孩子都没有生。
威县的人都奇怪，苏家老爷家财万贯，却只得了一个女儿。
他们说，苏老爷是把得子的气运都用在生意上了，所以才一直生不出儿子。
幼时，人们质疑她和苏长明长得不像，苏长明就推说她长得像她娘。
可她看过她娘的画像，她娘也是万中挑一的美人，但除了脸型和嘴唇，她其他的五官一点儿也不像她娘。
苏安禾整个人都懵了。
她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大起大落，可唯独亲情这一块，一直是一片荒芜。
这辈子好不容易在这片荒地上增添了一些色彩，现在苏长明却告诉她，这些都是无根浮萍，风吹即散，水流则逝，做不得数。
人的身体永远比心更诚实。
苏安禾一句话都没说，却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苏长明心疼坏了，连忙将她抱紧安慰道：“禾儿，你别怪爹，也别怪你娘，你娘她也是迫不得已，才让我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虽然你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可爹养了你这么年，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只要爹在，苏家就永远是你的家，谁也不敢说什么！”
苏安禾回过神，伸手抹掉脸上冰凉的泪，“爹，你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娘，她为什么……”
苏长明放开苏安禾，从贴身的衣裳口袋里拿出一块只有一半的玉珏。
“这是你娘留下的。原本，爹已经打算带着它进棺材，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东西，爹就交还给你。”
苏安禾接过玉珏，上面的纹路很奇特，似鸟非鸟，似鹿非鹿，且因为玉珏只有一半，图案也只有一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她来回摩挲着玉珏上的纹样，神色茫茫，“爹，娘为什么，要让你瞒着我？”
苏长明深吸一口气，怅然道：“你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当初我遇到你娘时，她正在被一群黑衣人追杀，要不是躲进了我的货车中，早就没了性命。我见你娘无处可去，又是个弱女子，便收留了她。后来我被你娘的才情吸引，想娶她为妻，她却说她已经嫁了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我不能生育，还怕你娘嫌弃，知道她怀着孩子，我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当即便表示愿意将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教养，你娘这才同意嫁给我。但是她要我保证，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人想要通过我来迫害你和王爷，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希望将来到了地下，你娘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