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不解地问道:“王妃,那你呢?”
苏安禾迟疑了一下,“我稍后自会回去,你别管我,赶紧先回去复命。”
“是。”
练笔虽有疑惑,但王妃这么吩咐,一定有她的道理,便带着人先走了。
苏安禾看着练笔和其他侍卫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沉闷。
她不会看错,那船上的人,就是绿芙。
可练笔目力不及她,没有看清。
没有练笔作证,光凭她的一面之词,云肃会信吗?
苏安禾没有信心。
虽说昨日她才问了云肃信不信自己,云肃也给予了她肯定的回复。
但那时还没有牵扯到方语瑶。
这么长时间以来,苏安禾早就知道,不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与方语瑶扯上关系,云肃就很难完全保持公正。
其实说得更准确一点,她也不是怕云肃不相信她的话,她只是,不想看见他在牵涉到方语瑶时,下意识露出的迟疑。
人的伪装可以完美无缺,但那种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苏安禾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云肃无条件信任方语瑶的时候,她还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地和云肃据理力争。
现在云肃对方语瑶的信任已经破灭,唯留下一丝情怀,她却反倒退缩了。
这人一旦有了期望,便会害怕失望。
害怕失望,就会失去勇气。
罢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不管云肃会怎么做,她只管做好她自己就是了。
苏安禾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赶出去。
“张婉,刚才那人,与你说了什么?”
张婉皱着眉头,“她问我事情办妥了没有,我如实说了,并告诉她这活我不接了,她主子的钱,我也不要了。”
苏安禾点点头。
苏长明被告到县衙的事,方语瑶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张婉实话实说没有问题。
只可惜今天没能抓到那个绿芙。
现在惊动了她,方语瑶恐怕会藏得更深,要把她找出来就更加不易。
当然,她找方语瑶的动机,与云肃完全不同。
虽然事情没成,但好歹知道了那幕后之人是谁,苏安禾还是给了张婉一百两银子。
张婉推脱不肯收。
苏安禾便道:“你一个弱女子,又怀着孕,上哪赚钱去?这钱你就拿着,不管你和吴越做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张婉这才含泪收了钱,又连忙跪下给苏安禾磕了几个响头。
“民妇猪油蒙了心,竟差点害了王妃娘娘的家人,实在是罪该万死!可王妃娘娘不仅不计前嫌,还慷慨解囊,简直让民妇无地自容。您的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起来吧。那人知道你倒戈,说不定会再寻回来找你的麻烦,你拿着钱,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吧。”
苏安禾不是想做烂好人,她只是佩服张婉的勇气。
不管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还是知道真相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独自抚养孩子,都值得被人尊重。
虽然她获取钱财的方式不可取,但后来知错就改,并极力补救,也算是敢作敢当。
苏安禾愿意给这样的人重新选择的机会。
和张婉道别后,她慢悠悠地回了苏宅。
走到门口时,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那,练笔等人也都骑着马候在一旁,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问了忍冬才知道,云肃已经让她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她回来便启程回京。
苏安禾明白,云肃这是赶着回去监督练兵的事,也不多说什么,进屋和苏长明简单道了个别,便利落地上了马车。
她心里装着事,没心情说话。
云肃又是个冷言少语的性子,也不曾主动开口。
一路上两人就这么对坐着,谁也不理谁。
到战王府的时候,云肃下了车,才冷不丁地对练笔道:“传令下去,方侧妃,暂时不用找了。但是那个设计迫害本王岳丈的人,一定要找出来,不能轻易放过。”
“是,王爷。”
苏安禾上半身刚探出车门,闻言顿时愣在当场。
云肃回头朝她伸出手,“你这样弓着腰,不累么?”
苏安禾回过神,也没客气,搭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这次我爹的事,多谢王爷了。”
云肃低头凝视着她,“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苏安禾诧异地抬起头。
云肃却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越过她往王府大门走去。
苏安禾狐疑地看了练笔一眼,“你言过其实了?”
练笔扬了扬眉毛,“属下哪敢?”
说完连忙追着云肃的脚步去了。
苏安禾还以为,练笔没看清那婢女的面容,这件事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但从云肃刚才的吩咐来看,显然是对方语瑶产生了怀疑。
练笔又说他只是如实禀报,那就是说,是云肃自己想到这上面来的。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冒出来,苏安禾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不少,甚至算得上是愉悦。
她快步朝着云肃的背影追上去,“王爷,等等我。”
云肃本已跨进了大门,闻言虽没停下脚步,却明显放慢了速度。
苏安禾几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往里走。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的后院里,卢修彦刚气愤地给了姚雨一巴掌。
“你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好几天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姚雨被打倒在地上,捂着半边脸瑟缩地解释道:“世子,这一次,真的不能怪我!我找的人,已经去找了苏长明的麻烦,还把他告进了县衙,眼见就要得逞,谁知云肃竟会亲自出面去处理?”
“那个县令,把张婉看得严严实实,我想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都不行。”
“还有,他们竟然还把张婉的姘夫找了出来,连我都不知道,那个张婉,竟然还有个姘夫,她骗了我!”
卢修彦阴沉着脸走过去,死死捏住姚雨的下巴。
“说一千,道一万,还不都是因为你无能?!你有时间在这跟本世子狡辩,不如想想,要怎么样,才能继续在本世子的船上生存下去!”
姚雨吃痛,忍不住闷哼出声,“世子,你别生气,我还有办法……”
卢修彦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重哼一声将她丢了出去。
“什么办法?”
姚雨艰难地爬起来,“我知道云肃的爹在哪。”
卢修彦听了这话,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再次升起,猛地一脚又将姚雨踹回了地上。
“京城里谁不知道云肃的爹娘都死了,举目无亲?你当本世子是那三岁的孩童吗,那么好骗?!”
再受重创,姚雨彻底站不起来了。
她捂着绞痛的腹部,急声求道:“世子,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她如此肯定,卢修彦倒真来了几分兴趣。
“那你说说,他爹在哪?”
姚雨深吸一口气,缓缓报出了一个地址。
“你确定?”
“不敢欺瞒世子。”
卢修彦双眼顿时迸出兴奋的精光,“你最好说得都是真的,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来人,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