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瓦贝拉算计着走向,提前预判,漂亮的塞球,这些就足够了么?雄鹰队有三十分钟的表演时间,其他所有场上的孩子都在竭尽所能的表现自己。真不好说--特别是法然特还在比赛时通了个电话。哨响,裁判叫停了比赛,法然特把场上的球员们集合了起来,孩子们围在他的身边,一条条闪亮的汗线划落他们的脸庞,期待,祷告,一切都刻在脸上。科瓦贝拉听不懂法然特的语言,只能静静的等待球探的嘴中是否会蹦出他的名字。
法然特报出了三个名字。当他念完,其他没有被选中的小球员呆了一呆,仿佛还在期待球探的嘴里还能再报出一个名字。紧接着,他们悄悄滑进了场边的人群中。身影消失了,和他们的梦想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约瑟夫,雄鹰队的经理在不远处静静的看到了这一切,他无法忍受不知道结果的折磨,挤到了法然特身边。“谁被选中了?”他问道。
“你指哪个队?”
“雄鹰,”约瑟夫感到有些紧张。
法然特看了看球员名单报出了三个名字。
第一个名字:谢瑞克。科瓦贝拉!
当奥斯卡和拿西站在阿克拉的美国大使馆门前时,太阳刚刚升起。拿西悄悄插了个队排到了前面。奥斯卡没有这么干,他只能站在长长的排队人群中。星期三是签证日,布满他俩身边的是各种各样的追梦人,手中紧紧攥着签证申请,仿佛手中攥着的是来世的门票。
现在是早上7:15,两个孩子的旅程仿佛几近完成,从特玛利的贫民窟开始,追梦,脱困。现在他们站在这里,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旗在头顶迎风飘扬。几十步外,越过刻画着自由女神像的使馆围墙,就是使馆安全人员,再往后,是一个金属探测器,后面,就是美国。
孩子们轻轻的开着玩笑,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安静的猜想着面签所要面对的问题,孩子们的焦躁感染到了陪伴他们的大人。法然特松了松西装的领口。“这太严重了吧,”陪伴而来的Right to Dream主管安娜说到。
过去的几周里,学校里非常忙碌,四个孩子将要面签, 其中就包括了奥斯卡和拿西。 事实上,四年前在特玛利被选入的四名孩子都将有机会获得新的生活。一个孩子准备去英格兰继续深造,另一名已经和欧洲的球队签约,将有着灿烂的职业球员人生,剩下的奥斯卡,拿西将有机会前往康涅狄格州的私立学校—拿西去赫切科斯,奥斯卡去肯特。
不确定的将来让孩子们焦躁恐惧。他们在担心即将面对的新朋友,食物,天气。关纳塔纳莫的虐囚事件在非洲报纸上了头条,穆斯林名字的男孩去了美国会怎样?美国人会问什么?人们会怎样对待他们?他们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么?在美国上课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讨论问题?学校会帮助他们完成大学入学能力测试么?坐飞机又会多恐怖?
库玛,这名已经在赫切科斯就读的Right to Dream毕业生暑假回到了阿克拉,告诉了孩子们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时听到外面是60华摄氏度时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冻掉,告诉他们下一步的梦想怎么来到,告诉他们布克尼尔和波斯顿学院。告诉他们最大的不同,他提醒他们,成长的巨大不同是多大的差异。“他们认为所有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有些时候他们在课上做得不怎么好,但是他们不在乎。我就想说,要知道,在非洲有几个孩子能有这样的条件。当你尝试着告诉他们你的处境时,说实话,他们是弄不明白的,因为他们没有尝试过这样的生活。“
除了等待,别无可做, 最初是几周,几天,几小时,而现在,当时钟指针指向7:45时,大使馆外的队伍开始移动了。下一个该是拿西了,他交叉着双臂,紧扣着手掌。要不了多久,就该轮到奥斯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拿西的身影从大使馆里出来。拿西脸上开怀的笑容说明了一切,他松了松肩膀,终于可以在数周以来第一次休息了。很明显,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太,太爽了。”拿西欢呼道。
一会儿的时间,奥斯卡从使馆里走了出来,
不过,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最后一场比赛,7对7,45分钟,38位球员,按位置分配。每名球员的上下场由法然特和菲菲决定。“每个人都有机会,”法然特补充道。
哨声响起,开球。科瓦贝拉在要球,希望吸引到队友的注意。可是没有队友注意他。 科瓦贝拉只能观察四周,抬头,观察位置,跑位。几分钟后,科瓦贝拉拿到了球,带球从右翼扯到左边,精准的传球后再次要球,可是队友依然没有传回。法然特在他的本上更多的记载。现在差不多下午4点了,离科瓦贝拉的早餐已经过了11个小时,小科瓦贝拉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不过他仍然有力气躲过了拦截面对最后一名防守队员。。拉球,假动作,可惜,没有成功。
差不多该换人了,法然特看了看,“那些年纪太大的,换下来吧。”
更多的梦想被掐灭。
科瓦贝拉一直想给教球探印象,他努力抢断,但却不断丢掉。。 终于一名队友给他塞了个漂亮的球,可是球却陷在了中圈的泥潭里,随着比赛继续,法然特不断的换下换上球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干得足够好。法然特在本上记录球员的表现,球场上的情况则让菲菲去监控。在他记录下这轮换下球员的表现后,法然特抬起了头,却刚好看到科瓦贝拉再次的丢掉了球。也许,又该在花名册上划去更多的名字了。
“谁该被刷下来?”法然特问道。
菲菲没有像自动复读机那么迅速的回答。也许因为他的经验还不足以让他成为名球探;也许是因为,作为一名加纳人,他知道他的回答代表着什么意味。“让他们继续踢吧,”菲菲回到到。
法然特听到菲菲的回答有点不耐烦了,“要是他们没有达到标准,你就说吧,”
菲菲看着场中超着一名球员指了指,告诉法然特他该下来了。
“谁?”
“穿黄球袜的那个,”菲菲说到。
那是科瓦贝拉
“他很不错,不过他太累了。”菲菲继续道。
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这就是科瓦贝拉梦想的结束?对坐在菲菲边上的人来说,这句话太模棱两可了。他很不错但是太累了这句话说明了他的才华,那么下次再换下他?他很不错但是他已经太累了,把他换下来然后给他这个位置? 这太没有头绪了,只有头上的太阳,欢呼的观众和场上把这场比赛当做人生最后一场比赛来拼杀的十四名孩子。菲菲继续观察着小科瓦贝拉,有些想法点亮了他的头脑:他很有运动才华,但是……但是…… 终于,菲菲发现了问题。
“他不在他平时踢得位置上,”菲菲对法然特说道。
“那个大个子?”
“不是,穿11号的那个小子。”
那是科瓦贝拉!
法然特叫停了比赛,让小球员们围在了一圈。“谁一直在场上?”他问道。“举起手来。”孩子们看上去很不情愿这么做,他们互相挤在一起,尝试用眼神交流。法然特看着科瓦贝拉,这个全身上下被汗水蒸气笼罩的11号。“你叫什么名字?”法然特问道。
科瓦贝拉被同伴们挤到了身后。
”放松些,放松些,“法然特说道。
“科瓦贝拉,”在四周安静下来后,小男孩终于挤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焦躁又微弱,也许是他对自己英语没有什么信心吧。 法然特告诉科瓦贝拉换新的位置继续在场上踢,不过小科瓦贝拉听不懂法然特说的什么。他还会留在场上么?还是被替换下场?他被选中了么?还是被抛弃?小科瓦贝拉的声音尖锐而焦躁,只是为了吸引法然特的注意……
法然特转过身倾听, 小科瓦贝拉在脑海里搜寻单词,尝试着把脑海里的想法用一种他完全不熟悉的语言表达给一位手中握着他全部希望的陌生男子听。最终,他说出了一句话:
“我能踢球。”
不知道小科瓦贝拉这句话是表达他的想法还是提问,不过,他的声音不再颤抖。
我能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