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淳厚一时生气,骂出口的是匈奴语而不是汉话。
祁云灵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是她看着自己丈夫那愤怒的目光,听着他鄙夷的语气,猜测着他的意思。
他一定也是在为她委屈,替她叫屈吧?
“可不就是单于说的这样吗?”她擦擦眼睛,道:“他们何曾把我当做公主看待,不过是把我当做成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也就只有单于才会心疼我,我将来一定会做好单于的阏氏。”
呼延淳厚:“……”
呼延淳厚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祁云灵却只当他被感动了。
她鼓足勇气,扑入对方怀中,娇声叫道:“夫君,我……按照我们大祁的规矩,我既然嫁给你,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啦!”
呼延淳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手恨恨将她推开甩到矮榻上。
而祁云灵却脸上泛起殷红,羞涩极了:“天还亮着呢,夫君这么心急吗?”
面对这美丽但愚蠢的女人,呼延淳厚只觉得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他并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否则他也不能力压十几名兄弟,成为这草原上一呼百应的王。
若是闲来无事,他或许不介意享用一具漂亮鲜嫩的躯体,但是现在,他只关切地想知道祁国的部署,好做应对。
他转身就走,大步迈出帐篷,将祁云灵独自留在那里,满面春色的自以为单于是顾忌她的害羞才离开。
祁云灵甚至还在自作聪明地对自己说:“这样才对,如果那么容易让他吃到嘴里,如何还能叫他珍惜我呢?”
片刻后,帐篷的帘子又被掀开,帮着祁云灵一路奔来匈奴的婢女弯腰笑着从帐外走进。
“巧月!”祁云灵惊喜地叫道:“一日不曾见你了,你是去做什么了?看起来大步一样了呢!”
巧月的确看起来与之前一身宫装,垂著眉眼满脸和顺的模样不同了。
她已经换上了匈奴女人的服饰,长长的黑发被编做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两侧,耳边坠著两小粒通红的珊瑚,鬓角上插著一朵粉红色的扶桑花。
那扶桑花开得明艳,她脸上的笑容却比花还要明艳。
“公主殿下!”巧月说道:“单于念在我护着您一路过来有功的份上,赏赐不小,昨夜我们领了赏,吃了酒,今日便都起得迟了些。”
“倒也无妨。”祁云灵笑着说:“还要多亏你帮忙,是该赏你!”
“奴婢受太后娘娘大恩大德才得以长大,太后娘娘叫奴婢好好服侍公主殿下,奴婢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呢?”
“不错,这事也该谢谢皇祖母,是她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二公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毕竟,若非这太后赏给她的陪嫁宫女做事妥帖又胆大,祁云灵也想不出脱离和亲仪仗,悄悄跑来匈奴成婚的好法子。
此时此刻,祁云灵仍旧认为,合宫上下人人都不曾在乎她,独有太后娘娘是怜爱她,关心她的。
“只是我出嫁前太后娘娘就称病不肯见人了,也不曾送嫁,也不曾再有只言片语传出来……”
祁云灵微微皱眉,替突然消失不见的太后娘娘担忧了那么一两瞬,便又撂开了。
“宫中那么多人伺候着,想来她定会逢凶化吉的,也不必我一个出嫁的公主担忧。”
“我该操心的,是怎样才能牢牢拢住单于的心才对。”
“巧月呀,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单于之前还有几个女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巧月掩唇一笑,说道:“殿下何必担心这个?巧月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与其去打败其她女人,不如殿下自己牢牢抓住单于的心。”
“我该怎么做呢?”
“太后娘娘为殿下准备的嫁妆里,有一副情药,只要掺再酒中叫单于吃下,他便永远都不会再看别的女人半眼了。”
祁云灵睁大了双眼,惊喜道:“有这个药?快快拿来,我今夜便叫他喝下。”
巧月立刻笑着应了,嘴上说着要去翻找行礼,告退离开。
可等她出了帐篷,却并未去检点祁云灵一路带来的那些细软物品,而是一路去找荤粥。
呼延荤粥这名字不怎么好听——巧月甚至觉得他这名字有点古怪——但是他是呼延淳厚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一个父亲生下,一个是草原上的王者,一个却只能俯首在哥哥帐下做一个普通的军士,巧月不相信他甘心如此。
正如她也不甘心仅仅作为一个太后的棋子,遵从太后的命令将祁云灵捧到阏氏的宝座上一样。
同样年轻漂亮,她比祁云灵聪明百倍,为何她便做不得匈奴单于的女人呢?
太后根本不曾给过什么情药,只不过是她自己随身藏着任务万一失败后要喝下自裁的鸩毒罢了。
她要让祁云灵亲手毒死现在的单于,再让呼延荤粥成为新的单于,娶她为新的阏氏。
……
太后一直被祁盛的人牢牢看管,身边唯一一个太后自以为还忠于她的人,实际上也只忠于祁盛。
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安插去匈奴那边的巧月与祁云灵各有打算,事情已经与她的计划背道而驰。
她躺在床上,抓着春华的妹妹——如今她为她赐名叫春彩的手,喃喃地说:“不急不急,忍一忍,忍过这一时,我叫祁盛死无葬身之地。”
春彩跪在她床头落着泪,“情真意切”地问:“太后娘娘,如今咱们自身难保,如何才能向二殿下报仇呢?”
太后说道:“算算日子,二丫头快与匈奴的单于成亲了吧?”
“是吧,可二公主远在天边,如何能帮得上咱们呢?”
“我叫她好好伺候讨好那单于,还专门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帮忙,等回头,只消让她叫那单于写信过来,说要讨祁盛一家过去做客,让前太子过去当个质子来在姻亲之上更加一层保障,想必皇帝也是愿意的。”
春彩几乎被太后这样恶毒的主意吓呆了。
“二殿下身中剧毒,只怕活不久了,如何能去做质子呢?废太子又不受宠,只怕单于真的要讨质子,也只会要大殿下吧……”
“祁时?要了祁时去当质子也行。”太后嘿嘿一笑,高兴得甚至忘了疼:“祁时去做了质子,这朝中没有太子,岂不是就只有太孙了?卫锦如今也是哀家的人,她生出来的太孙自然也是哀家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