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称呼上就能听出两人是兄妹,且看似兄长对妹妹十分严厉,实则是担心妹妹的安危。
盛安听了一耳朵,对徐瑾年小声道:“能有那么多护卫随行,又是来自京城,兄妹俩的身份不一般。”
徐瑾年轻轻点头,只怕是哪位王公贵族家的。
兄妹俩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十几道脚步声,明显同行的人不少。
狭窄的台阶仅容两个人并行,眼看双方要碰上了,盛安果断拉着徐瑾年退到一旁。
这里是一处略显宽敞的平地,就是给让行的游客准备的,以免撞到一起发生意外。
刚让开山道,兄妹俩就带着人下来了。
盛安先是看到华贵精致的衣摆,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正好与女子的视线对上。
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眉眼精致,五官大气十分漂亮,就是那股掩饰不住的骄蛮之气,破坏了这份美丽。
善敏也看到了盛安,见这张脸不曾涂脂抹粉却清丽脱俗,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妒意。
随即发现盛安衣着普通,不见任何装饰之物,就知道这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居高临下的眼眸里露出鄙夷之色。
善敏自持十分高贵,平民百姓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人。
刚才被六哥训斥,她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就打算让身后的丫鬟给盛安两耳光。
没等善敏吩咐出声,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徐瑾年俊美绝伦的脸,她顿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明晃晃的惊艳。
徐瑾年察觉到善敏的目光,脸色骤然一寒,冷冷地看过去。
他从小习武,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几乎一眼能辨别出对方是善是恶。
这两道目光让他恶心。
善敏却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横眉冷对的男子,内心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她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徐瑾年,艳色的嘴角上扬:“你叫什么名字?”
徐瑾年没有理会,垂眸掩去眼底的厌恶。
善敏刚要说什么,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瞬间明白他们的关系,看向盛安的目光充满不悦和忮忌。
被她称呼六哥的男人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盛安和徐瑾年几眼,随即抓住善敏的胳膊出言催促:“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快下山。”
善敏却站着没动,目光重新落在徐瑾年的脸上:“本郡……本小姐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徐瑾年身影冰冷:“与你无关!”
善敏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恶劣,顿时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不知想到什么,她压下怒火,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说本小姐也能查到,希望到时候你别被吓到了。”
旁边的男人再次催促:“下山。”
善敏迟迟得不到徐瑾年的回答,又被六哥连声催促,她不好再耽搁下去,只能随着人群一步三回头的走下山。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彻底远去,连一丝衣角也看不见,盛安紧绷的眉头松开些许:“瑾年,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她会不会记恨我们?”
刚才这个女人说话时,说到本郡二字立马改了称呼,难道她是皇室的某位郡主?
在这个阶级分明、平民于权贵如草芥的时代,被这种身份的人盯上无异于一场劫难。
徐瑾年握紧盛安微微冰凉的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别怕,有我在。”
盛安心里惴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
不是恨这个女人觊觎徐瑾年的美色,也不是恨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恶意,她自己也说不清这股恨意的源头。
登高望远的心情被破坏,盛安很想掉头去槐树村,抓住柳花枝问一问她前世听没听说过善敏这个名字。
不对,如果这个叫善敏的女人,真是皇室的某位郡主,说不定姜夫子会知道。
等年后姜夫子回来了,她找个机会问一问,或许隔壁院子的宁思涵或是王大夫他们知道一二。
见盛安始终眉头紧蹙,徐瑾年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眉心:“安安,不会有事的,相信为夫。”
盛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脸:“蓝颜祸水啊!”
徐瑾年知道红颜祸水,听到蓝颜祸水四个字,他立即意识到媳妇是在说自己,不禁亲了亲她的脸哄道:“这张祸水脸只属于安安,安安不喜欢么?”
盛安无语:“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说着,她伸手在男人脸上捏了捏:“我当然喜欢了,只是你这张脸太容易给我招恨,刚才那个女人对我的恶意太明显了,感觉她很想抽我几巴掌。”
徐瑾年眸光一冷:“回城后我会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盛安提醒道:“他们明天就要去金陵,不一定能查出来。”
徐瑾年摇了摇头:“他们来过这里总会留下痕迹。”
两人的好心情都受到影响,好在爬到山顶看到不一样的美景,被善敏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
在山顶待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起风吹得盛安脸疼,徐瑾年才牵着她和红红下山,并没有去寺庙祈福。
夫妻俩都不是信佛之人,不会像其他游客那样,觉得来都来了一定要进去拜一拜。
心诚则灵,既然心不诚,又何必去亵渎神佛。
夫妻俩来到山脚下,找到一个农户给了点钱,就在农户家里简单的吃了顿午饭。
饭后,徐瑾年就在一处宽阔的场地教盛安骑马。
红红是匹有灵性的好马,知道盛安是初学者,对她特别宽容,完全不会仗着她不会骑,就乱蹦乱跳把她甩下来。
在徐瑾年的认真教导和红红的配合下,短短不到一下午的时间,盛安就掌握了基本的骑术技巧,能骑着红红小跑几圈。
唯一让盛安难受的是骑马费腿还费腰,她的大腿根磨得又疼又麻,腰也酸痛得不行,像是被红红狠狠踹过似的。
夕阳西下,两人一马踏着余晖回到城里,没有再遇到类似善敏的奇葩。
去姜宅还了红红,夫妻俩坐驴车回到小楼。
盛安没有休息,来到大厨房给宁思涵做晚饭,随后提着食盒来到隔壁院子。
今早宋万均返回金陵,这座大院子除了宁思涵,就剩王胡两位大夫以及服侍的下人若干。
宁思涵依然不能下地,面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却比上次又好了几分。
胡太医也在,看到盛安提着食盒进来,他的脸上露出殷切的笑:“盛老板又来看望宁公子了。”
盛安有点不适应他的热情,违心地点点头:“刚好无事,就过来看看。”
胡太医笑呵呵道:“盛老板的厨艺太好了,这两天宁公子的胃口好了不少,特别是今日送来的馄饨和汤包,宁公子吃得很高兴。”
送来的分量能让健康的成年男子吃撑,宁世子哪里吃得完,这不就便宜了他和老王?
离过年没几天了,他得好好捧着盛老板,最好年夜饭能多送一些吃食过来,他和老王实在馋的紧。
盛安不知道胡太医的小心思,将食盒放在床前的桌子上,目光看向清醒着的宁思涵:“宁公子可有其它想吃的食物?”
宁思涵摇了摇头,苍白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浅笑:“盛老板做的美食十分可口,做什么我都会吃的。”
盛安暗叹这人好伺候,声音也愈发亲和:“宁公子喜欢就好,如此我对宋老爷也有个交代。”
宁思涵身体不好,脑子却极好,看着连夜上门,话也比上次多的盛安,就猜到她不是简单的送吃食。
“盛老板可是有其他事?”
盛安不意外宁思涵会猜到,见他直接问出来,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宁思涵微微颔首,眼神温和:“请说。”
盛安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善敏的女子?她是京城人士。”
宁思涵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上午才有位善敏郡主奉太后之命,特意来这里看望过他。
一旁的胡太医也看向盛安,神情欲言又止。
盛安意识到二人认识这个女人,顿时来了精神:“能否说一说?”
宁思涵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不知盛老板为何打听此人。”
盛安叹了口气,神情无奈的开口道:“”我可能得罪她了……
她将上午去神虎山遇到善敏一行的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善敏对徐瑾年见色起意的一幕。
宁思涵微微蹙眉,与胡太医对视一眼才缓缓道:“盛老板口中的善敏,应该是平原长公主的女儿善敏郡主。”
盛安脸上闪过一丝惊色,竟然是长公主之女?
观宁思涵的面色和语气,平原长公主应该颇有权势。
果然,宁思涵继续道:“平原长公主极得圣宠,是当朝唯一有封地的公主,比朝中的诸位亲王更显尊荣。”
胡太医是个嘴快的,忍不住插嘴道:
“善敏郡主是平原长公主的长女,一出生就被圣上册封为郡主,这是为骄纵任性的主儿,曾当街毁掉一位容貌出色的侯府贵女,京城的世子贵女没有一个不怕她。”
盛安脸色大变,袖子下的手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