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厅内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郑姨娘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房铃是没有想到的。
她眉心一跳,据自己对郑姨娘的了解,说出这样的话,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想与郑姨娘争执几句,灭灭她的威风。
可她心里很是清楚,若是自己与郑姨娘起了争执,自己那个父亲是不会向着自己说话的。
还有,若是去接她的话,倒显得自己仗势欺人,斤斤计较了。
索性不接话的好,免得丢了体面又惹一肚子气。
更何况,当着屈非白的面,她并不想与郑姨娘过多纠缠。
她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便只笑了笑没有应郑姨娘的话。
可冬梅却是看不下去的了。
“放肆!你一个姨娘,怎敢对我们侧福晋如此说话!侧福晋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一口一个‘咱们’,你在这儿恶心谁!”郑姨娘的话让冬梅听的来气,不由得硬气了起来。
“老爷!妾身是好心啊!...妾身这是哪里说错了!”郑姨娘作无辜状的看向房父。
见矛盾激化,房铃拉了拉冬梅,示意她不要再说。
可房父一句话,却让房铃心头的那股火气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侧福晋如今身居高位,身边的丫鬟也拿起款来了!这可是你的姨娘!说你几句,你就任由丫鬟这般顶撞你的姨娘?”
“还不赶紧给你的姨娘赔不是!”
屈非白在一旁蹙了蹙眉,却没说一个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重重搁下。
房铃心底冷然,她就知道!她这个父亲是断不会为她说话的!
既如此,她便客气不得了!
她正了正身子,平静的扫了房父一眼,又向郑姨娘看去,淡淡一笑。
“任谁都知道,王府的侧福晋与官员们的妾室是不一样的,我虽是侧福晋,却是侧室夫人,是郡王爷八台大轿风风光光娶进王府的!并不是小妾!这一点,难道姨娘不知道?未免太孤陋寡闻了!”
“姨娘你是我父亲纳进府里来的,来的时候没有带一针一线的嫁妆!吃穿用行全是我们房府施的!你用的钱里头说不得还有我母亲李氏的嫁妆呢!”
“可我这个侧福晋就不一样了!光是嫁妆,房府就陪过去一百六十台!更别说还有旁的宅子铺子庄子!就连百年之后的棺材都是房府给备的!水井都是房府使了人过去新打的!”
“姨娘你这样的小妾,怎可与我这个侧福晋相提并论!一口一个‘咱们’...姨娘又是怎么说出口的?”
房铃的一席话让房父也没了脸再为郑姨娘讨个说法,只得缄默。
“你...”郑姨娘讶异的看着房铃,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一声不吭的小妮子如今竟也敢当众下她的脸了!
“老爷!您的二姑娘如今可真是上天了!妾身不过是说几句为她好的话而已...”她转过身,拿起帕子哭哭啼啼的看向房父。
房铃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淡漠,“爱掺和别人之事的人,最爱说的三个字便是‘为她好’!姨娘往后还是为您自个儿好便罢了,不必再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没有人需要您为谁好。”
“把您自个儿管好了,比什么都强!”
这话更是怼的郑姨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众丫鬟婆子皆偷偷往郑姨娘那边看去,眼神中不乏得意和嘲讽之色。
郑姨娘没少仗着自己受宠欺压她们,这会子郑姨娘受了侧福晋的训,她们自然高兴的很。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儿本是个好日子!”房父强颜欢笑的看向屈非白,转移话题,“今儿,府里头备了好些野味,郡王爷今儿总能在这儿吃一顿饭吧...”
“不必了。”屈非白抬手摆了几摆,随后,撑着椅扶站起身,“今儿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你知道的,近日灵州那边不太平。”
不吃就是不吃,他一向没有向旁人解释的习惯。
可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解释了这么些。
“是是!”房父不敢强留,“微臣知道的。”
出了房府,屈非白一只脚已经迈上了马车,身后却传来一道急促的说话声。
“爷!...”
他回身,是侧福晋的贴身太监其庆。
“爷!侧福晋的马车车轴坏了!”
屈非白蹙眉“....”
还是像上次一样,二人在车上对坐。
不过这一次,屈非白没能再拿出一本可以挡脸的书,只得闭着眼睛假寐。
百无聊赖,房铃只得微微转身伏在窗边,朝窗外张望着。
她一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面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
尚未婚嫁的时候没有人为她撑腰,嫁人之后还是没人为她撑腰。
母亲没了,往后心里话都无人可商量了。
想着想着,她鼻子一酸,眼尾染了一抹红。
她扬起了脸,努力的盯视着天空中的云朵,快速的眨着眼睛。
有些起风了,她缓缓回过身,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屈非白的眼神。
直勾勾的,有些冰冷,有些淡漠。
他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自己多久了...一时间,房铃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与房铃对视的那一刻,屈非白有一瞬的躲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阖上了眼皮。
未发一言。
房铃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马车却猛然的刹住了。
她没抓稳,身体本能的往前载去。
那熟悉的肃杀之气带着淡淡的雪松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外头传来了噪杂的叫骂声和回禀声。
“回爷的话!回侧福晋的话!有两个小乞子冲撞了咱们的马车!”
“还不赶紧起来?是要睡在爷身上?”房铃还未从惊慌中彻底的回过神来,头顶便传来了一道肃声。
她这才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趴在那位爷的胸口处呢...
霎那间,她脸腾出一片绯红,慌忙从屈非白的身上下来,未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人有事没?”屈非白扶着腰慢慢坐起身。
“那小女娃似乎擦伤了腿....”
房铃这一下压得他不轻,腰间的疼连着四肢百骸疼的他倒吸凉气,却只能一手握拳抵着额头,紧紧闭着眼睛。
“给点钱打发了。”
“是!”
“慢着!”房铃一声呐喊,又将外头的人叫住了。
“爷。”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屈非白,可对面的人却依旧没有抬头,“且不说女娃娇贵,两个小乞子,咱们就算给了他们钱,这当街这么多人看着,只怕是咱们前脚走,后脚他们那钱就得被人抢了去。”
“不如...让妾身将人带回去仔细治了伤,再将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