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房铃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
踌躇片刻,还是决心先让思云上前打探一二。
思云应声去了,可刚走出几步,门子里头便出来一群侍卫,有序的在两侧站定。
紧接着,那几位官员也停止了交头接耳,纷纷垂首站定了。
房铃压声将思云唤了回来,又往门子那边看去。
只见一身着玄色锦袍腰系玉带的人缓步走了出来,是屈非白。
他神色淡然的与那几位官员一一点了点头,而后顺着神道的方向往前走,几位官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侍卫们也跟着往外走。
房铃想起了玉山的话,他这是要往大理寺去了。
“侧福晋,若是再不上去说,只怕就没机会了,老爷若是在大理寺那边过夜,只怕是得受刑啊!”思云附在房铃的耳边悄声道。
思云说的没错,房铃的心如坠了一个秤砣。
这样的场面她上前去将人拦了一定是不合规矩的,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几步上前,堵在屈非白身前低着头蹲身行礼,屈非白顿住了脚,后头的官员及侍卫们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淡漠的脸上,那双满是冷凝的眸子一觑,睨视着眼跟前的人。
“本王有公事在身,侧福晋若是有什么事,同老福晋去商议便可。”
扔下一句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屈非白提步绕过眼前人继续往前走。
房铃心头咯噔一下,这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这个样子,让她怎么开口...
可救人心切,她起身又绕到屈非白跟前将其拦住,依旧蹲身,低着头,“妾身知道郡王爷有公事在身,可爷能否匀给妾身一点儿时间...”
看着眼前这道若风拂柳的身板,良久,屈非白喉结微微滚动,不由自主地抬眸朝四周张望。
“烦请诸位大人都到府门外等候着本王,本王稍后就来。”屈非白将双手往身后负去,眸光看向碧空中那抹白云,眉心一拧。
闻言,众官员未敢耽搁,纷纷应声略过二人疾步往前走去。
“说吧。”
这道声音似是卒了一层寒冰,让房铃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她缓缓起身,抬眸看向屈非白,对方眸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侧着脸看向别处。
神色不好。
“方才,妾身听闻,妾身父亲和嫡姐一家子被爷抓起来了,妾身想知道,是为着何事?”
屈非白毫无征兆的嗤笑一声,终于把脸扭了回来看向了五万房铃,眉尾轻挑,“爷记得前几日爷便同你说过你父亲教唆你的姐夫李其仁誓死不撤兵一事吧?”
这几日府上的事情,房铃确实是忙的一塌糊涂,加之温都氏时不时的给她使使绊子,导致她一直都没来得及仔细地问上一问自己父亲和姐夫的事情。
哪成想,二人就这么突然的被抓了。
“妾身记得,灵州一事。”房铃抿了抿唇,“那现在爷把人抓了,是准备如何发落?”
“未曾想好。”一语罢,屈非白又将眸光移开,略过房铃往前遥望而去。
看那样子,是一个字都不想同她多说。
房铃不明白,怎的突然之间他又对自己变得如此冷漠..
“朝廷让撤兵,李将军抗旨不撤,那撤了他的职不可么?何至于还要抓了妾身的父亲和嫡姐?”
说出这话房铃便后悔了,这样的话她是没有资格说的。
且不说抗旨是重罪,身为一位不得宠的侧福晋,她没有资格去质疑眼前这位爷的任何决定。
只会惹得他愠怒。
果不其然,屈非白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你也知道抗旨是重罪!”
说着他抬手指向府门,“你的父亲挑唆李其仁抗旨更是罪加一等!没有将他立刻斩首而是移交大理寺!爷已是给了他几分脸面!”
眼前人盛怒,房铃知道决计是来不得硬的了,只得缓缓垂眸,低声下气道:“那爷可否先放了妾身嫡姐,她有孕在身,算来,还未足两月,正是胎相未稳...”
“房铃?你这是成心为难爷?”未等房铃把话说完,屈非白便往前迈了一步,低下头偏着脸凑到了房铃的脸跟前。
他连‘侧福晋’都不肯叫了,直呼她的名字,看向她的眸底满是阴戾之色。
除此之外,还多了几分讥讽和快意。
能够摸到房铃的软软肋,他心下很是畅快,方才的阴郁已近乎消逝。
房铃不敢再与其对视,退后一步,咬着唇,把头垂的更低。
“妾身不敢...”
她的衣襟一直都是高高的将脖颈掩盖的一丝不露,这会儿她一低头,明艳的阳光径直照在了她后颈那块素白的皮肉上。
乌黑的发根一根一根的往上拢着,底下被阳光照着的那块莹润光滑的玉白微微泛粉。
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上去摸上一把。
屈非白眸光定定的落在她的后颈上,薄唇紧抿,漆黑的眸中满是看不清的情愫。
负在身后的手收成拳,握了又握,他没有再说话,抬步往前走去。
这一次,房铃没有再拦,她知道,今儿的对话已经结束了,若是再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侧福晋...这可怎么办啊?”思云很是担忧。
房铃乘了轿撵往院里走,“只能尽快想想别的法子了,郡王爷明显在气头上,既然将人移交了大理寺,那应是不会立即砍头的了,这就给了咱们周旋的余地。”
“明儿先回房府一趟,元昌在翰林院应是能听到一点儿风声的,问问他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咱们再做打算。”
思云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将军夫人...有孕在身还要受这般折磨...”
想到这个房铃就头疼不已,抬手抵在鬓角,阖上了眼皮。
这边王府要迎侧福晋,忙的都快转不开身了,那边母家又出了这等子事...
她感到分身乏术...
回了院便一直在榻上歇着,晚膳都没有胃口。
正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去拜访一下自己父亲的那些个同僚想想法子,外头就来了信儿。
“侧福晋,您母家那边递话儿过来了,郑姨娘求着您明儿回一趟呢!”
房铃掀开眼皮,朝冬梅冷笑一声,“她也是知道急了。”
“这女人呐,自己不成气候,靠山倒了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不择路了。”
冬梅也冷笑,“谁说不是呢!记忆中,自她进府,可是从没说求过谁...这会儿,竟也知道放下姿态了...”
“要奴婢说,您偏不回!让她急!”
房铃摇头,好没意思,“罢了,终究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还是为着救嫡姐,父亲若是出不来,嫡姐一家子便出不来,嫡姐的身子,在那里头耗不起。”
“您就是心软...”冬梅嘟囔道。
房铃笑笑,没再说话,起身由着丫鬟们伺候洗漱完备便早早上榻歇了。
想着明儿是先去拜访自己父亲那些个同僚还是先回房府...亦或是给自己大哥去一封信?想着想着便觉浑身燥热起来。
天儿已然热了,她榻上的被子还没换薄。
夜深了又不想折腾丫鬟们,索性将身上的寝衣一脱,浑身上下只挂了一条一旁扯来的绢布,不知不觉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