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众人皆往门口看去。
温都氏已听出了那人的声音,面色一紧,跪直了身子没有回头。
屈非白缓步走进厅内,先朝老福晋行了个礼。
而后,又往前几步走到了房铃和温都氏的身后。
“郡王,你回来的正好。”屈非白一回来,老福晋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咱们府上出了一桩事儿,该把人如何处置,就等你拿主意了。”
“你坐,坐下说话。”老福晋朝屈非白抬了抬手。
屈非白没有应老福晋的话,负手站立,垂眸睨房铃一眼。
他站在房铃和温都氏身后的中间,因此,一眼便看到了房铃半边脸上的血迹。
瞳孔一震,却又在瞬间恢复如常。
“脸怎么了?”
在旁人听来,他的声线淡淡的,很是清冷,还带着些许的生硬,全然听不出一点儿怜惜。
听见屈非白这么问,温都氏的心里咯噔一下,抬眸朝老福晋看去。
可未等老福晋说话,坐在左下首的申兰便先开了口。
“爷,您不知道,房福晋竟然拿嫡福晋的生辰八字行巫蛊之术!可谓是阴狠毒辣!”
“今日一早醒来,嫡福晋便莫名的病重,府医也未查出病因,叫神婆来瞧了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用了嫡福晋的生辰八字在行巫蛊之术!”
“这不搜院还不知,一搜院,做这事儿的人竟是房福晋!”
申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房铃早已心如死灰。
且不说她与屈非白之间还有矛盾未解决,就算二人之间没有矛盾,在三个福晋之间,他这碗水想端平也绝非易事。
更别说两外两个福晋的家世皆是比她好的。
她知道,屈非白的心里有他自己的算盘,申兰和温都氏对他来说都是有用之人。
唯独她房铃...是个麻烦..
人不会为了一个麻烦得罪对自己而言有用的人。
显而易见,这一局,她似乎必输无疑。
方才那么折腾一番,她已经感到很是心累,现在,听了申兰的污蔑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她在心底轻叹,罢了,左不过被休出这王府...
若真能被休出去,倒也算的上是幸事一桩了。
她心如死灰,已不指望屈非白能为她说上一句话。
“神婆?”屈非白没有看申兰一眼,而是径直看向了老福晋,肃声道:“儿子记得,您从没有信过这等迷信之事,怎的今日这件事上倒是着了那神婆的道了?”
说话的人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可众人皆听得出来,这些话是带着些气的。
珠勒沁忙淡淡一笑,把话茬接了过来,“郡王,现在已经不是老福晋信不信这个的问题了。”
说着,她眼梢往温都氏的身上瞟了一眼又看向屈非白,“这不是牵扯上嫡福晋了吗!嫡福晋的生辰被人拿去行了巫术,若是不严惩行巫术之人,您叫老福晋往后又该如何见嫡福晋的娘家人?”
屈非白冷着脸,沉吟片刻,“听这话的意思,老福晋是断定那巫蛊娃娃就是房福晋做的了?”
这话听着是有袒护的意思...
温都氏忙挪了挪身子朝屈非白跪着,抬手将房铃一指,仰脸看向屈非白,“现在人证物证惧在,难不成主子爷您还想护着这房福晋吗?”
“是啊爷,这东西就是在房福晋的房中搜出来的,搜出来的时候,她房中的奴才们也都在跟前瞧着的,那是绝没有弄虚作假的!”申兰也急忙附和道:“眼下都这样的情况了,您若是还想着袒护房福晋,可就忒没意思了!”
“您把嫡福晋的父亲放哪儿?把妾身的堂姐裕娘娘放哪儿?”
申兰趁机上纲上线,把个事儿搅成了一团乱麻...屈非白听得头疼极了。
他将眸光又落回到了房铃的身上,期待着她转身朝他说上一句她是冤枉的。
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似乎这厅内的纷争与她无关。
她多数时候都是这副样子,面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除了她的家人,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激起她情绪的波澜。
他恨她这副淡淡的样子,可又恨的不够彻底...
他方才是不信房铃会做出这等事的,可将申兰方才的那番话细细品味以后,看向房铃的眸底也不由的漫上一层冷戾。
“那巫蛊娃娃,真是你做的?”终究,他还是问出了声。
房铃眉心一跳,一时间,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帮自己说话就算了,竟还同旁人一起怀疑她...
几乎是一瞬间,她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凝滞,周身温度骤降。
她该张口回答他这个问题吗?
被自己的心上人怀疑,还有回答的必要吗?
“房福晋,没听到主子爷问你话呢?怎么?这是没脸说话了么?”申兰端端坐着,朝方铃嗤笑一声。
“我在问她,不是在问你!”屈非白眸光依旧盯视着眼跟前那道瘦弱的背影没有抬头,语气间满满的不耐。
闻言,申兰面上笑意一敛,把头低了下去。
可房铃还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眼看着二人僵持,老福晋看珠勒沁一眼,珠勒沁立马朝房铃温声道:“房福晋,主子爷问您话呢!您倒是说上一句。”
房铃还是低着头没吭声。
屈非白有些按捺不住了,提步往她前边绕去站定,沉声又问了一遍,“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呵,真是没意思极了!在他的心里她的人品就这么恶劣么?
这样的日子,她当真受够了!
房铃直了直脊背,膝行着往后挪了一些距离,深深一拜以额覆地,淡淡出声,“妾身有求于郡王,还望郡王能够应下。”
终于肯说话了!这一刻,屈非白的心里是欢喜的。
她一说话,他的心就又软的不成样子。
只要她肯说话,他就有把握替她脱罪,即便那巫蛊娃娃真是她做出来的也没关系。
他面色依旧冷淡,未将内心的欢喜表露半分,“说。”
呵,房铃苦笑,还是这般冷淡,令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情...
“妾身恳请郡王赐妾身休书一封吧!”
这话一出,厅内众人皆神色各异,就连温都氏都转脸看向了房铃。
她竟有这样的勇气,是她不曾想到的。
她觉得房铃是被她逼疯了,竟然想着要主动放弃这王府的荣华富贵....
屈非白惊诧的看着脚边的人,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妾身想要休书一封!妾身想要休书!”房铃语气虽柔,可每一个字都说的像是板上钉钉那般的决绝。
他屈非白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女人敢弃他而去过!
“爷问你那巫蛊娃娃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提什么休书不休书的?”屈非白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攥成了拳,看向房铃的眸底漫上一层阴鸷。
原本,房铃是想同屈非白说那娃娃不是她做的。
可屈非白越是这么问,她的反骨便愈发的硬了起来。
一个不信任她的人,是不值得她说出真相的。
“是,那巫蛊娃娃是妾身做的。”
话落,厅内又是一片哗然,谁都不知道房铃为何突然又认了...
只有房铃知道,她是在同屈非白赌气罢了....
屈非白难以置信的看着房铃,好半晌,才开口道:“好,既如此,本王便随了你的意,赐你休书一封!”
说罢,便拂袖而去。
...
回院房铃便往榻上躺了去,不睁眼,也不说话,把冬梅和贺兰京等人都急得够呛。
“主子,您这不是作贱自个儿吗?”
“是啊主子,您为何要认呢?您为何不同主子爷说实话呢?”
冬梅和思云站在榻前,左一句有一句,扰的房铃身子愈发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