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血红色液体顺着她白皙的皮肉缓缓流下。
淌过她的眉尾和眼尾,朝腮边滑去。
登时,厅内众人皆瞠目结舌。
“主子!”冬梅见状,就要往房铃跟前去,却被温都氏大斥一声,“你给我闭嘴!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莫说是流了点儿血!你主子今儿就是死在这厅里头,你也没有机会给她收尸!”
“你...”冬梅不甘,欲呛温都氏几句,老福晋却不耐了,瞪向冬梅,“住嘴!你主子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奴婢在这儿着哪门子急?若是再多嘴,就把你主子拉下去杖二十!”
闻言,思云忙小声劝冬梅,“忍一忍吧,这会儿还不是咱们说话的时候,别给咱们主子添乱了!”
冬梅这才噤了声。
真是无法无天,打了人还不让人说话!
贺兰京又惊又愤的看向温都氏,“嫡福晋,事儿还未查清楚,您怎么能随便打人呢!难道这就是王府嫡室的做派吗!”
“吆...”闻言,温都氏抬了抬眼皮,将胳膊往椅扶上一搭,歪着头往贺兰京那边看去,“贺兰大小姐也来了?”
“怎么?是北陵别院那边闲的无事,便来我们这边瞧乐子来了?”
“嫡福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这里哪有乐子可瞧,分明是有人在欺负人!”贺兰京气势不减,丝毫不怵温都氏。
贺兰京得态度如此强硬,温都氏心底的火气一下子更盛了。
可毕竟贺兰京是北陵别院那边的人,面对她,温都氏还是有些客气在脸上的。
“我劝妹妹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这边的家事,这自古家事清官都难断。”
“妹妹你虽说也与我们王府沾亲带故,可到底你也只是贺兰老福晋母族的旁支,算不得我们王府宗室里的人。”
“妹妹你一个外人,就别在这儿插嘴了。”
“若是想瞧热闹,便留下,若是为那贱人辩驳,便赶紧走人吧!”
‘外人’二字狠狠的打在了贺兰京的心上。
她本有心为房铃说几句话,可偏的温都氏的‘外人’二字又叫她想起了姑母贺兰老福晋的嘱咐:那边的家事切莫管...免得引火烧身...那嫡福晋是个不好惹的...
自上次房铃小产那日她为房铃说了几句话后,贺兰老福晋便总在她的跟前说这么几句话。
念及此,她只得暂时闭上了嘴。
老福晋想斥责温都氏一句,却还是未说出口。
想着兴许她兴许这会儿出出气这事儿也就这么了了。
皮肉火辣辣的疼痛间,两道温热在房铃半边脸上蔓延。
她没忍住抬手抹了一把把手搁到眼跟前看,血红已经浸染了葱白的指尖。
全然没个准备,她受了惊。
可饶是如此,脚下却未挪一步,更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现在的处境已然是水深火热之中,王府规矩森严,她不敢这样的形势下再在殿前失仪。
额角流着血就那么站在厅中,实在是不好看,可温都氏的气性实在是大,老福晋本想叫人先给房铃处理一下伤口,想了想还是先问话。
这么想着,老福晋朝珠勒沁示意一眼。
珠勒沁有些不忍,可该问还是得问,“房福晋,长话短说,这巫蛊娃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说,这可是在你房中的女婢们眼皮子底下搜出来的,不存在旁人诬陷,你可认?”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打破了头,血就这么流着,一滴一滴从腮边滑落到衣襟上。
房铃微微颔首,眸光落在脚尖的地砖上,手紧紧的捏着帕子。
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狼狈极了。
鼻子一酸,眼泪想往出涌,却还是被她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不是妾身做的事,妾身怎么都不会认。”她没有抬眼,喉间似堵了一团棉花,哽的她生疼。
“呵!”温都氏冷笑出声,眸光刀子似地往房铃的身上怼去,“不是你做的那东西怎么会凭白的出现在你的房中!难不成它长了腿了!”
“妾身根本不知道您的生辰,那上头的字也不是妾身所写。”房铃依旧平静道。
她太过平静了,平静的不像一个被冤枉了的人为自己辩驳。
“这么说你是被冤枉的了?可是我从未见过一个被冤枉的人会如此的冷静!贱人!你别装了!你就承认吧!你就是觉得这中馈大权又落回了我手里,我又不小心把你的孩子打掉,所以你心里恨毒了我!便想出那么个法子咒我!”温都氏两手紧紧的抓着椅扶,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房铃抬头,没有去看温都氏,而是看向了老福晋。
她深知,无视,便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
“正因为妾身无错,所以才可以如此冷静的说出每一个字,老福晋,这件事儿确实不是妾身所做,妾身以母家每一个人的性命起誓。”说罢,房铃将右手三指并拢,腰背挺直,往地上跪去。
事已至此,老福晋心头的那杆称彻底的往房铃那边倾斜了。
“那这几日,可有人到过你的房中?”她看向房铃肃声问道。
老福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一时间,申兰和温都氏都不淡定了。
尤其是申兰,眼看着事情似乎是要败露,她比谁都急。
因为为了向温都氏表忠心,娃娃是她拿稻草亲手扎的,那张纸上头的字也是她亲手写就的。
全程,温都氏虽为幕后主使,却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若是真正的追究起来,她知道自己必然是要被温都氏推出来挡刀的。
她的内心开始挣扎,究竟是向老福晋坦白趁势说她是被温都氏逼迫陷害房铃,还是死死守住嘴..
她拿不定主意了,只好看向了温都氏。
温都氏也在往申兰这边看,眼看着申兰的眼神不对劲了,她腾的站起了身,也跪到了厅中。
同样抬起右手三指并拢,斩钉截铁道:“老福晋,妾身也以妾身母家所有人的性命起誓,那巫蛊娃娃一定是这贱人做的!”
房铃转头朝温都氏淡淡一笑,“嫡福晋,您真可谓是豁出去了!”
“为了除掉我,您不惜用巫蛊之术咒了您自己,现在,又用您的母家起誓,您,”房铃微微一顿,“就这么想除掉我吗?”
“您除掉一个我又有何用?往后,这后宅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您除的过来吗?这般誓言,您又能发几回呢?”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劈空落到了房铃的面颊上。
这一掌力度极大,扇的她半边身子都往一旁倒去。
另一手堪堪撑着,整个人勉强还跪在地上。
“主子!”冬梅一下子哭了出来,什么都顾不得就是要上前去,却被贺兰京和思云紧紧扼住了手腕。
面颊连带着耳根处火辣辣的疼,房铃用另一手手背轻轻触了一下那半边脸,稳了稳身子,正欲跪好些,又一股小风扇了过来。
这是又要打了,她闭上了眼睛,做好准备挨这一下,门外却传来沉稳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一道低沉冷戾的声音传了来。
仔细听,是含了些许隐忍的怒意的。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