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房铃拉了脸,谷怀瑾这才肯躺回了榻上。
“嫂嫂病了这么久了,怎的就不肯使人知会我一声?这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吗!”房铃坐在榻沿,眼圈红着,强忍泪水。
榻上的人面黄肌瘦,仅这么些日子,那么个美人便香消玉殒了...
“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我知你艰难...”谷怀瑾也紧紧的攥着房铃的手,眸间夹杂一层雾气,气若游丝,“你今儿回来的这么突然,府里头什么准备都没有。”
说着,她眸光轻转看向榻边的丫鬟,“梅雪,吩咐下去,叫厨房好好做几道菜,再煲个汤。”
梅雪转身就要去,被房铃叫住了。
“嫂嫂别忙了,我只坐一会儿便回王府去了。”
谷怀瑾神色一滞,知道她不自由,便未在勉强。
强撑着起了半个身子,山茶见状,赶紧将人扶在了怀里,又给披了件衣裳。
“见过父亲和姨娘了?”
“见过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是不是...王府那边为难你了?”谷怀瑾干涸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看向房铃的眸底闪过一丝怜惜。
“不,没有,那边待我很好。”房铃不忍谷怀瑾担心,咧嘴一笑,又马上敛了笑意,“倒是嫂嫂你,不过几日没见,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我听丫鬟们说你已经吃了好几副药了就是不见好...”
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谷怀瑾便又有些撑不住了,额角又冒出些许虚汗。
懒懒的,话都不想说了。
“侧福晋,自大夫人大殓后,我们少夫人就病的起不来床了,府医瞧了也说不出是怎么个情况,只说是骤然操劳几日,身子便撑不住了....”山茶将谷怀瑾鬓间的几缕碎发往而后拨去,啼哭起来。
“那药就跟不顶用似的,人反而是越吃越糟了...”一旁的梅雪也满脸急色。
怎么可能瞧不出缘由?房铃细细思忖起来。
片刻道:“府医的药吃个两日不顶用,就该早些请外头的郎中来瞧。”
“奴婢们也是这么想,可老姨娘不愿意...说咱们府医若是瞧不出来,外头的野郎中更是瞧不出来!”
一听到这其中有老姨娘的掺和,房铃的心头咯噔一下。
她心头有猜测到谷怀瑾的病因,却不敢轻易说出来。
毕竟,还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
“这是哪门子道理?难道说咱们府上的府医医术就是天下第一了?既然他瞧不好,就该赶紧从外头请了郎中来才是,这分明就是耽误病情!”冬梅蹙眉扬声道。
“侧福晋,不如,去将咱们医馆的老太医请了来给少夫人瞧瞧?”思云提醒道。
房铃正欲点头,外头便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说姨娘和三姑娘到了。
“她来做什么!”冬梅回身朝帘子处看去,小声恨恨道。
“她的病你不必担心,再躺个几日就好了。”郑姨娘一面说着一面往榻边走,朝房铃淡淡一笑,“这都快到午膳时辰了,侧福晋还不赶紧回王府伺候那位老福晋用膳?”
这话说的没来由的酸!冬梅正欲呛她几句,却被房铃抬手拦下了。
房铃站起身,肃色道:“姨娘说的什么话?这会儿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若是再等个几日,人还能活么?莫非,姨娘你是存心折腾这个媳妇?”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闻言,房溪往前迈了一步瞪着眼睛抬手指向了房铃,“我小娘哪里存心折腾...啊!”
房溪的话还未说完,冬梅就抬手将她快要戳到房铃脸上的那根手指狠狠的打了下去。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奴才竟然敢对我这个主子动手!”房溪诧异的眸光在房铃几人之间来回波动。
“就是对你动手了怎么了?你是主子,可也只是房府的主子!你敢用手指我们王府的侧福晋,我若不对你动手那对你动手的便是我们郡王爷了!”
“我对你动手是救了你!你合该感谢我才是!”
尽管那位爷对自己的主子并不够看重,可冬梅却是懂得造势的。
她深知,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位爷搬出来,这些人便不敢再欺负自己的主子。
意料之中,听了冬梅的这么一番话,房溪方才的盛气已经敛了大半,冷哼一声退回了郑姨娘的身后。
“别太得意!往后我做了娘娘,有你们受的!”
“那便等三姑娘您做了娘娘后再说吧!现在说好像为时过早吧!”思云浅笑着看向房溪。
房铃不愿再与她们纠缠,回身握了一把谷怀瑾的手,躬身贴在她耳侧柔声道:“嫂嫂放心,你的病会好的。”
随后站起身走至郑姨娘跟前,道:“我现在就使人请了外头的郎中来为我嫂嫂瞧病,希望姨娘到时候不要阻拦,否则...”她眸间漫上一丝凛冽笑意,“我定然轻饶不了姨娘!”
话罢,她便绕开郑姨娘抬脚往外走,却听得身后声嘶力竭一声大吼。
“一个夫君在外,独守空房的妇道人家!生些小病就让外头的野郎中来瞧!这简直是有辱妇德!我们房府,担不起这么个骂名!”
这简直是胡搅蛮缠!这是存心要这个媳妇病死!
一时间,她更是认定了她方才的猜测。
谷怀瑾的病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房铃顿住了脚,猛地回了半个身,眸光箭一般的往郑姨娘的脸上射去。
冰冷的审视,带着凌人的怒意。
“这好说。”她微挑眉尾,定定扬声,“我为嫂嫂请宫里头的太医来瞧!这总不辱妇德了吧!”
“太医是惯为宫里头的娘娘们瞧病的,若是请了太医来,姨娘还说有辱妇德,那便是在骂宫里头的娘娘们了!这个罪名...”房铃嘴角勾起一丝谑笑,“我想姨娘您担不起吧?”
她知道,郑姨娘这下绝没有招了。
闻言,郑姨娘紧紧抿着唇,方才脸上的得意之色已没有了。
她却是有些哑然,不过,仅一瞬,她就又冷笑了出来。
“好啊,那你便去请吧!你不过是一个侧福晋,若是请太医,只怕还得好好求一求那位郡王爷吧?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这么芝麻大点的事儿搭理你!”
词春和曲夏早已传了消息过来,昨儿夜里,这位侧福晋又与那位爷生了嫌隙。
郑姨娘不信在这种情况下,那位爷还会为她到宫里去请一位太医来。
“那姨娘便等着吧,梅雪,山茶,照顾好你们少夫人,若有什么危险...”说话间,房铃眸光锐利的看郑姨娘一眼,“迅速派人到王府去告知我!”话落,房铃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上了马车,思云急切道:“侧福晋,少夫人的病一定是郑姨娘所为,不然,她怎会如此阻止您为少夫人从外头请郎中呢!这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啊!”
“是啊侧福晋,奴婢也这么觉得,方才您为何不当众质问她!”冬梅附和。
房铃身子往后一仰,阖上眼皮,淡淡道:“我是有怀疑,可方才不能问,若是问了,就是打草惊蛇了,咱们请了太医去查,若是有问题,太医一瞧便知。”
说着她又缓缓抬起眼皮,“到时候,有了证据,也好顺其自然的处置她了。”
冬梅和思云恍然,“还是侧福晋您思虑周全。”
房铃叹口气,“有什么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尽快请到太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