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至这话一出,直叫屈非白眉心一跳。
“本王的大舅哥?”屈非白蹙眉看向范至。
见状,范至不由得面色一怔,显然,屈非白这般反应,是在范至意料之外的。
这话他已经有些不敢说下去了,可又想着既已说了半句,总不好再这么收回去,免得让这位爷以为他范至这是故意前来卖关子来了。
“是啊,您的大舅哥。”他继续硬着头皮,“您那位房福晋的大哥啊!”
“他回京的事儿,您竟不知道?”
屈非白没有应声,一时,厅内气氛逐渐凝重。
玉山悄么朝几位女婢摆了摆手,几位女婢立即会意,皆出了前厅。
屈非白一手搭在椅扶上,另一手将掌心那串碧玺串慢慢的揉捻着。
好半晌,起身踱至窗前,才冷声开口,“房福晋倒是同本王提过这么一档子事儿,可本王并未应下,她哥是怎么回来的?都经了谁的手?”
范至低头沉思一瞬,又抬眸看向那道背影,“都经了谁的手……这个……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屈非白转了个身看向范至,“那你是从哪处得知他调回京中来了?”
范至叹了口气,“今儿一早,吏部那边就往户部这边送了一道文书,下官们一看才知,他们吏部先斩后奏把人安排到户部来了!只说这是上头的安排,却也不说清楚这个上头是哪个上头,一时,下官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着,他把手一摊,百般无奈,“可户部当下这情况,您也知道,眼下无缺,一个萝卜一个坑,愣是腾不出一个位置啊!”
“这突然来这么个人,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才……这才抖着胆子到您跟前来求个明白话儿!”
屈非白缓声一笑,“所以,户部以为,这个人是本王给调回来的?”
话罢,他又话锋一转,挑眉道:“不该啊!照你们户部这几个主事的性子,知道是本王安排的,就更不会问到本王跟前来了。”
屈非白几句话说的范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难看极了。
终是没能忍住,还是说出了口。
“郡王,什么都瞒不过您!”范至低了低头,“是下官一时糊涂,在您跟前说了谎话。”
“其实这人……是多铎亲王调来的……”
一听这里头有多铎亲王的事儿,玉山一面心叹这范至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一面往屈非白的脸上瞧去。
那位爷脸上却没什么神情。
可玉山知道,若是有什么表情还好,就怕这没什么表情的。
屈非白冷笑一声,缓步往案前踱去,随手抄起一本书,哗啦啦翻了几页,又将其重重丢在了案上。
厅内寂静,书脊倒在案上这一咔嗒声叫人听的心惊肉跳,范至看着那位爷的背影,身子不由得坐直了些许。
“他给他安排哪个缺?”屈非白回了半个身子盯视着范至,冷冷问出声。
“这个没明说……只说……不可比这个人先前的官职低……”
“您的大舅哥在京西时,任左通政使。”
“那是个正四品的官职,在户部,若说这正四品……那就只有下官这侍郎的位置了……”
屈非白哈哈大笑,抬手拿着那串碧玺朝范至点了点,“那就把你这个户部侍郎的位子让给他,可好哇?”
范至没料到屈非白竟会如此单刀直入,登时便是一怔。
可这位爷的话又岂是敢驳的,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只得点头应了下来,“这个,若是郡王您提议,下官绝无异议。
“罢了吧!把这个位子让出去,你当真舍得?”屈非白绕回案后头,落了座。
范至站起身走到厅中,拱手看向屈非白,语气恳切,“朝中谁人不知您是副皇帝,下官做官,说白了就是给万岁爷做事,可给万岁爷做事也就是给您做事。”
“您的大舅哥正值壮年,正是大展宏图的年岁,若到了下官这个位子上,定然干的比下官好!”
“因此,本着这么一个想法,下官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屈非白又阖上了眼皮,朝案前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儿,本王知道了,回去给吏部的人传个话,就说本王说的,这个人,暂且先不安排,若是多铎亲王问你们的话,就让他来找本王。”
有了这话,范至那颗心总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是,那下官这就告退了。”
把范至送出去,玉山刚折返回前厅,就听得里头传出一道声音,低沉又冷洌。
“去把房福晋带过来。”
玉山微微一顿,走至稍间往里瞧去,“是,奴才这就叫去,只是,若房福晋问起来是什么事儿,奴才可怎么回?”
“玉山,你如今也是愈发没了脑子,爷叫她过来还需要什么由头?”
这一句话把玉山吓得不轻,一个字都不敢再回,转身就往外头走。
到得北院,玉山一进院门便看见正屋前头廊檐下跪了一个人。
“那是个谁?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房福晋不高兴?”他随手招过一个女婢轻声问。
那女婢轻啧一声,“公公什么眼神?跪在地上那人就是我们房福晋啊!”
玉山倒吸一口凉气,又觑着眼把那人仔细认了一遍,这才看清那女婢说的着实没错。
“这怎么话说的?房福晋怎的跪在自个儿院子里头?”
那女婢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嫡福晋和申福晋过来了,几个人在屋里头说了会儿话,房福晋就跪出来了,奴婢们也不敢上前去问,只能这么干看着……”
玉山心下一沉,又是这二位祖宗……
“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他便往正屋走去。
那女婢又小声提醒,“公公到了嫡福晋跟前小心些,方才嫡福晋已经打了我们院里的一个小内官,想必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
一旁另一女婢冷笑一声,“怕什么,难不成她还敢把主子爷跟前的内官也打了?她也就是欺负我们这些个没人护着的罢了……”
到得廊檐下,玉山先躬身上前去扶房铃,房铃抬眸,这才看清来人。
“房福晋,这是怎么着了?让奴才扶您起来吧。”
房铃淡淡一笑,拂开玉山的手,“让公公见笑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嫡福晋和申福晋知道我回府,特意前来看我,可我却没能伺候得当,惹了嫡福晋不悦,这才被罚跪在堂前。”
“公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得外头有说话声,温都氏抬眸看去,“木硕,你去瞧瞧,是谁来了。”
木硕应声,刚要往外走,珠帘子一层一层掀开,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奴才请嫡福晋的安,请申福晋的安。”
看清来人后,温都氏心里头还是有些许的紧张的,却还是强装镇定直了直身子。
“玉山公公,你怎么来了?郡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