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的盯视着冬梅,好半晌才幽幽开口,一张明艳的脸上似笑非笑,“吆,这被郡王爷请回来的人,她就是不一样!真是好大的派头!”
说罢,回头朝申兰看了一眼,“你说是不是?”
申兰也嗤笑一声,盯视着冬梅,跟着附和,“怎么不是呢,姐姐,这一下,这侧福晋的派头比你这个嫡福晋的都大了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尽是些酸话,冬梅很是听不惯,可眼下情势未稳,她实在不想给房铃招惹麻烦。
“什么派头不派头的,嫡福晋您言重了,我们主子确实是身子不爽利,待得身子好些了,定然前去给您请安。”
温都氏翻了个白眼,又回身看向申兰,“你说她的女婢说的是真话么?这不过是回了几日娘家身子就不爽利了?”
说着,她又回头看向冬梅,“怎么个不爽利?不会是害口了吧?”
话落,几人笑的花枝乱颤。
这并不是好听的话,冬梅不禁蹙眉,“嫡福晋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主子自小产后就未再与主子爷同房,这大家都是知道的!更何况回娘家几日,怎会害口!嫡福晋说话合该谨慎些才是!”
“你……”温都氏抬手就往冬梅脸上指去,申兰眼疾手快将其拦了下来。
“姐姐别动气呀,她一个下人,姐姐同她置什么气?”
温都氏一把甩开申兰的手,“怎么!这会儿你又要同那贱人站在一边了?”
申兰缓声一笑,附到温都氏的耳边,“姐姐,郡王既然能把她接回来,想必心里头还是有她的,今日你若打了她的女婢,她告到郡王那儿去,吃亏的还不是姐姐?何必呢!”
申兰这么一劝,温都氏便渐渐将心里头那股火气压了下来。
她看向申兰,“那咱们今儿就不进去了?”
申兰淡淡一笑,“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呢。”
说罢,朝冬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主子怎么样的,我们就是来瞧瞧她,给她送点儿新鲜的瓜果。”
“你瞧。”她将身后一女婢唤过,示意那女婢将食盒打开。
冬梅看都没看一眼,眸光转向了别处,“罢了吧,您二位的东西,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我们主子受用不起。”
这话说的着实就有些不客气了,房铃在里头也听了好一会儿了,想一想,又何必非得让她二人吃这闭门羹呢……
若再不叫人进来,只怕又得闹的没完没了。
想到这里,她上前缓缓把门打开了。
门开了,人就站在门槛里头。
一下子,廊下几人都有些讶异。
见房铃开了门,冬梅也未再说什么,第一时间往房铃身侧走去。
房铃端端站着,静静地看着外头的二人。
一夜不见,她二人容颜依旧光鲜,一点都不见憔悴,不像她,镜子里那张脸,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温都氏原以为,被屈非白接回王府,房铃的精神头应不会太差,可这会儿见了人,才惊觉并非她想象的那般。
身形脸蛋都瘦了一大圈不说,精神也不似在宫里头见着的那般支愣了。
直将房铃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温都氏才忽的笑出了声,“怎么?咱们主子爷接你回王府,你就这么不愿意?妹妹拉着这么一张脸这是给谁看?”
温都氏出言便是嘲讽,房铃早已习惯,又因着思云刚死,她心累至极,心里头轻易激不起半点波动。
她缓缓抬眸,眸光淡淡落在温都氏的脸上,“你们不是想见我吗?现在,人也见着了,可以走人了吧?”
就这么被下了逐客令,温都氏的脸上愈发的挂不住了。
她也不应房铃的话,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申兰一顿,随即也赶紧跟了上去。
“哎你……”冬梅见状要拦,被房铃抬手拦了下来。
进的前厅,温都氏便径自走到上首落了座,申兰则坐在了她的右下首。
房铃跟着走进前厅,吩咐女婢沏茶后正欲在左下首落座,却被温都氏给制止了。
“你过来。”温都氏朝提着食盒的女婢摆了摆手,道:“把那食盒递与房福晋。”
闻言,那女婢微微一顿朝房铃看去,挪不动脚。
见状,申兰转头温声催促,“嫡福晋叫你去你就赶紧去,磨蹭什么?”
那女婢这才提着食盒往房铃跟前走去。
这又是做什么妖……冬梅心里不岔,还未等那女婢走到房铃跟前便上前把人截下接过了食盒。
可还未来得及说话,温都氏就不高兴了,“你接那食盒做什么?”
冬梅疑惑看向温都氏,“有我们做奴婢的在,怎好让我们主子接这个。”
温都氏冷声一笑,“接这个怎么了?还委屈她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奴婢就不配做人了似的?你这不是替你主子把满府的下人们都骂了么?亏你也是个做奴婢的!”
脏水泼的过于快,待房铃和冬梅反应过来,温都氏已经把话说完了。
登时,厅内女婢们看房铃的眼神就不对了。
“奴婢……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一时,冬梅有些慌了,忙回到了房铃跟前。
申兰淡淡一笑,也忙不迭添油加醋,“倒不是说你的话里头有这个意思,这奴婢说出什么话来,干奴婢什么事儿?那都是主子教的!说到底,奴婢不过是自家主子的一张嘴罢了!”
说着,她朝上首看去,“姐姐,妾身说的可对?”
申兰这话可畏是说到了温都氏的心上。
“对!太对了!”
房铃垂眸端坐,静静地听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这已经不是暗箭,是明枪了。
“二位不必说如此难听的话,不就是接个食盒么?我自然是接得的。”
说罢,她站起身,从冬梅手里接过食盒,而后看向温都氏,“然后呢?还要我做什么?”
温都氏和申兰对视一眼,看着房铃幽幽道:“那便劳烦你亲自到膳房去把那些个瓜果细细的洗了再切成小块儿给我们端上来吧。”
“这么点儿要求,不高吧?”
房铃想都没想便应下了,冬梅要跟着去,却被她轻轻一推,“你就在这儿等着。”
把房铃接回府,屈非白便没再出府。
因接房铃一事告假一日,本想着不会有什么朝务堆上来,却还是有人寻到了府上。
“主子爷,户部来人了。”
闻言,案前的人抬起头,搁了笔往外头望了一眼,“户部的谁?”
玉山微微一顿,“来的人是户部侍郎范至。”
屈非白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皮,声线略显疲惫,“他一个人来的?”
“是,就他自个儿。”说到这里,玉山略微踌躇一下,又继续道:“这个人没穿官袍,一身的便服,瞧着……倒不像是公事。”
屈非白一手抚上眉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眉心按压着,依旧未睁眼,“一把手没来,二把手倒来了。”
“这个范至,本王平素就没怎么见着过他,他今儿,来的还真是有点儿突然。”
玉山点头,“奴才也这么觉得,那是……让他走?”
思忖片刻,屈非白摆了摆手,“不必,把人请进来吧。”
玉山应声往外走去。
须臾,范至走进来,朝案前下跪叩安。
屈非白是没怎么见过范至的,对这个人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这么一见,还真不知道该客套几句什么。
可又不能不客套,毕竟是户部的人,虽只是个二把手,却是正值青年,前途光明。
这么一个人,日后是一定会为他所用的。
“免礼。”屈非白睁开眼睛,一面抬了抬手一面往案前绕去,“范侍郎是头一回到本王府上吧?”
范至起身,缓声一笑,“难为郡王爷还记得下官,下官自上任以来,同您打过的照面那是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的,更别说登您的府邸了。”
屈非白哈哈一笑,抬手往前一伸,把人往外头请,“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范侍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范至落了座,接过女婢奉来的茶,一手拈着茶盖将那浮沫刮了又刮,却终是不敢开口。
屈非白朝他看一眼,收回眸子呷了口茶,将茶盏搁下,沉声道:“范侍郎有话直说便是,本王这里,不需要那么拘谨。”
闻言,范至心里头一下子松快了些许,将茶盏搁了,看向屈非白,小心翼翼道:“郡王可曾听说,您的大舅哥……要调回京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