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这几句话呛的申氏不轻,房铃原以为依着申氏的性子她必得又大声嚷嚷起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申氏竟然一改往日强势做派,一张娇艳面孔依然对着她笑。
浑然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模样。
这太过反常了,让房铃的心头愈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申福晋,我们主子在问您的话呢!您一言不发就只是这么看着我们主子笑是个什么意思?我们主子又不是主子爷,您在这儿卖的什么笑!”冬梅的心里与房铃想到了一处,也觉得申氏今日的反应很是反常,故而又把话说的重了一些。
申氏未去看冬梅一眼,又摆着身子往房铃跟前走了几步,下巴微扬,眉梢眼角的笑意间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姐姐,妹妹少不得得提醒姐姐一句了,这身边的人太过牙尖嘴利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着,申兰斜睨冬梅一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鼻尖发出一声轻嗤,扬声道:“这人厉害啊,并不全然在逞口舌之快上,一大早的刚因为自己那张嘴挨了好一顿打,现在,这是还记不住呢!”
说起大清早那件事,冬梅的脸一下子腾的红了。
想说些什么将申氏的话驳回去,可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怼一句什么...
早起那件事,她是想护着房铃的,却没成想因为自己的一张嘴非但没能为主子说上一句什么话,反倒自己还挨了顿打。
心里头实在难挨。
不过,房铃早已察觉到了冬梅的窘迫。
她看向申兰的眸底漫上一层戾色,冷笑出声,“多谢妹妹提醒,不过,我倒是觉得,牙尖嘴利总好过心肠歹毒,若我身边有个妹妹这样性子的人伺候,我还真是放心不下呢。”
这是毫不掩饰的把话说在明处了,申兰心头很是吃了一惊,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
房铃没有再给她辩驳的机会,径直问出了声,“妹妹还没回我的话呢,这是在我院里搬什么?”
说着,她又朝四周环视了一圈,下人们仍旧在里里外外的搬着东西,饶是见了她这个正主回院都不曾避讳一下的。
申兰带来的下人们竟如此的有胆量,房铃心中有了数。
来她院中搬东西的主意并不是申兰的,她也定是受人指使。
“当然是想要什么搬什么了。”申兰定定的盯视着房铃,嘴角浮出一丝谑笑,“姐姐屋里的珍宝太多了,我也想向嫡福晋讨要几件,可嫡福晋说姐姐您屋头的东西皆是独一无二的,库里头是再没有第二件的。”
说话间,申兰抬起一手抚了抚发髻,语气毫不在意地继续道:“不过,嫡福晋又说了,我若是看上您屋里的哪个物件,尽管前来搬走便是。”
“姐姐,如今可是嫡福晋掌管王府中馈,她都应下的事儿,想必,你定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呵,果然又是温都氏的指使,房铃因心里头早已有数,因而并没有多惊讶。
“既然你喜欢,拿走便是,都是些身外之物,于我来说,有没有都一个样儿。”房铃看着申兰,淡淡浅笑。
闻言,冬梅不乐意了,正欲出言不逊却被房铃眼疾手快地抬手止住了。
冬梅恨恨地瞪申兰一眼,脸往一旁转去。
房铃的脸上竟然不见一丝愠怒,这让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申兰心里头感到很是不爽。
她眸光渐冷,心里头是有些恨的,不过正事儿却是没能忘,“既然姐姐回来了,不如一同进去告诉妹妹哪件是您钟爱的,您特别钟爱的,妹妹就不搬了。”
房铃垂眸,左手抚向右手腕的翠镯,轻轻转动了几下,“不了,我就不进去了,妹妹看上哪件搬就是了,既然已经得了嫡福晋的应允,我若在进去,倒显得我心量多小似的。”
说着,又抬眸看向申兰,柔声一笑,“再说了,那些个物件都是王府的东西,本就是在各屋里头暂时的落个脚,搬到谁屋里头,不都是一样的么。”
“在这王府里头,甭管是一个物件还是一个人,哪个女人能有本事占有其一辈子呢?”
申兰眉心一跳,这是话里有话的点她呢!
一时间,申兰很是有些说不出话,只得咬着唇恨恨转了个身往正屋里走去。
“白春!白春呢!”迈进门槛,她将屋内众人环视一圈,喊了一声。
一个女婢朝里头指了指,“主子,白春一直在里...”
未等那女婢的话说完,申兰便提步往里走去,一眼便瞧见了正伏跪在榻前的白春。
申兰眉头一簇,很是警觉的往院外忘了一眼,疾步走到了其身后,扯住她的衣袖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指着白春的脸压声就骂,“你这个蠢货!叫你藏个东西都这么费劲!都这么大的功夫了还没藏好?”
“你就这么跪在她的榻前,叫人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该如何是好!是等着我扒你的皮还是等着嫡福晋扒你的皮!”
白春怯怯的看着申兰,很是慌张的将怀中的那个包袱一紧,“实在是房福晋屋内隐蔽的角落少的很,这么一会儿功夫奴婢愣是没能找到个合适的地儿放这东西...”
“奴婢便想着,瞧瞧这床榻下边能不能有个地儿...”
人已经回来了,来不及多想了。
申兰垂眸看着那塌下撩起的半张床幔,思忖一瞬,将白春怀中的那个包袱一把夺过就往榻下塞了去。
刚将床幔放下来,一道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二人忙站起了身佯装镇定往外走去。
一个女婢掀帘进来了。
“主子,您点的那几样物件已经全都搬出去了,您看,您要不要亲自到院外去清点一下...”
今日来搬东西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清点不清点的,她才不在乎那些个瓷瓶子木柜子。
“不必,告诉他们,把这些个东西都径直抬到嫡福晋院里去。”申兰一面往外走一面面无表情道。
“是。”
“主子,那咱们是...回院?”白春亦步亦趋跟在申兰身后往外走。
申兰脚步微微一顿,道:“还不成,咱们也得往嫡福晋那边去一趟,”
“妹妹这是把喜欢的物件都搬完了?”房铃站在廊檐下,朝前边走过来的申兰淡淡一笑。
申兰扬了扬下巴,朝房铃略福了个身,皮笑肉不笑,“是,多谢姐姐了,妹妹这便回了。”
“不必言谢。”房铃眉头一挑,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看向申兰,“怎么,这院子你不喜欢么?不如,姐姐我把这院子也让给你?”
语气柔和,气势却是有几分生硬的,申兰能够感觉的出来。
她冷笑一声,“那倒不必了,说来,这院子离咱们主子爷的承运殿是有些远的,姐姐你失了宠,往后主子爷定是要常来妹妹我这儿了。”
“若是妹妹搬到了姐姐这东院,岂不是累着了主子爷,再说了,主子爷现在,怕是半步都不想踏进这东院吧!”
说罢,申兰拿起帕子遮了半张脸,笑得花枝乱颤。
这般女人之间暗戳戳的对抗,房铃向来是很不屑的。
她不愿在同申兰浪费口舌下去,道声‘慢走’转身便往正屋走了去。
申兰看着房铃的背影,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整日的装什么清高!一个失了宠的侧福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骨气!”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这房福晋的脾气原来也是顶厉害的,骂起人来竟是不带脏字的,瞧她方才把您给损的...”竹归站在申兰身侧,附声道。
申兰回身往院门外走,“呵,一个没福的货罢了!瞧着吧!根本都轮不到你主子我动手,很快,她在这府里头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这一下子,嫡福晋可再轻易饶不得她!”
“你瞧见了?东西都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