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嗤笑一声,“不是想的那样是怎样?凡事不应看旁人如何说,应看旁人如何做!”
“这位爷心里头若是真的有咱们侧福晋,就不会如此轻易的饶过那温都氏!还说什么小产就去请太医他又不会瞧病这种话!”
“他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咱们侧福晋!他们盟古里的男人从来都不会把中原的女人当人看待!”
思云看着失魂落魄的房铃,朝冬梅摇了摇头,小声道:“别再说了,主子难受着呢...”
可话音刚落,房铃便发出一声冷笑。
冬梅的一番话,让她更加的清醒了。
自进府后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从成亲夜晚的独守空房到次日去求着他准她回娘家给自己母亲奔丧。
再到他险些将自己的父亲嫡姐一家子治罪...
最后求着他给自己娘家嫂嫂寻个太医去瞧病他都不肯...
房铃开始骂自己蠢,为何非要让自己受到如此伤害她才开始信他屈非白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原本,她还指望着再怎么说总是能够日久生情的。
可现在,她觉得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一个连她的孩子都丝毫不在意的男人,她也不必对他心存一丝温情了。
“让他走。”房铃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回身往榻上躺去把脸埋在了衾毯里边,留给二人一个瘦削的背影。
“您走吧。”冬梅站在廊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屈非白。
玄色广袖下,一双大手紧握成拳,屈非白看着那道禁闭的门,虽眸光冷峻,眼底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
他还没吃过这般闭门羹,便是那位万岁爷病着不想上朝他也是直接出入养心殿的。
以他以往的脾气,他早就破门而入了,可现在,心里虽有些气,他却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好生伺候你们侧福晋。”
话罢,屈非白转身就走。
这一夜,雨又来了。
院内雨打芭蕉,时而大时而小。
房铃睡的不安,梦境反复,总是那么一张脸在她的眼跟前晃。
猛地一睁眼,屋内昏黄,烛光摇曳,沉香气味萦绕帐中。
她掀开帐幔一角,多锦和思云正坐在榻前地上眯着眼打瞌睡,后头一十二三岁左右的小丫鬟正拿着剪子轻手轻脚剪灯芯。
见房铃醒了,以为是自己惊动了主子,面露惶恐。
房铃朝她招手,那小丫鬟轻轻走过,小声道:“主子。”
“几更天了?”
“二更天了。”
房铃迟疑一下,“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是。”小丫鬟松了口气,跪安后轻手轻脚出了内室。
这一醒,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不过,这一夜难眠的人,不只她一个。
廊檐下,一人自雨中匆匆抬步上阶,守门的侍卫看了一眼,立刻迎了上去帮着来人卸下了油衣。
“您回来了,主子已经问过小的们好几回了。”
来人将头上的斗笠摘下,诧异,“主子还没歇?”
一侍卫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似是一直在等您回来。”
来人未再言语,将斗笠搁到一旁侍卫的手上,正了正衣襟,大步往屋内迈去。
屋内仅点了两只蜡,紫檀长案前,一人正负手来回踱步。
“主子。”来人往长案前走去。
听着叫,案前的人顿住了脚,循声往门口看。
“主子,恪亲王府密不透风,卑职废了好大的劲才买通一个小厮打听了出来,那位房福晋确实是..”这种女人的事儿,他有些不好意思往出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确实是小产了。”
闻言,屈玄缓缓望向跳跃的烛光,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了拳,面色一瞬冷然。
“不过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他们恪亲王府女人的事儿,与您对付恪亲郡王似乎也不沾边啊...”来人小心翼翼道。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小产?”屈玄声线低沉。
“听说是那房福晋挨了嫡福晋的打!”
屈玄太阳穴突突的跳,抬手去翻案上的书。
来人叹了口气,“那位房福晋是中原女人,那小厮说,他们主子爷不喜欢中原女人,那房福晋挨打也不是这一回了,他们主子爷从来就没护过,今儿小产一事,更是连个态都没表!还说什么小产就找太医!他又不会瞧女人病之类的话!”
他啧一声,面色也有些不忍,“说的那叫一个绝阿!”
“今儿随您赴宴,卑职瞧着那房福晋忙前忙后的出力,还以为很受王府敬重呢,却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恪亲王府也忒不把人当人待!”
屈玄手里的书越翻越快。
“那位嫡福晋,就是您前几日上题本要万岁爷提拔为吏部尚书的那个温都仲儒的女儿,您是不知道!他这个女儿蛮横的很!那房福晋是个性子柔的,又没人给撑腰,这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呢!”
似是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胸腔间一股气要冲撞出来,屈玄没忍住,弓着背猛地咳了几声。
“主子!”来人手忙脚乱地提起茶壶倒了盏热茶,一面抚着屈玄的背一面将茶盏递到了他的跟前,“您这是怎么了?好久都没这么厉害的咳过了!这病又重了?”
他转身就要传府医,“来人...”却被屈玄摆手打断。
“不必,无碍。”
“行了,你下去吧。”屈玄一面说着一面往里间走。
来人见状,也只得缓身退下了,刚到门边,又被叫住。
“阿逸多。”里间传来一道闷声。
阿逸多忙站定了回头看去,“主子。”
“案上有一份委任状,你拿了,明儿一早给那个温都仲儒送府上去,告诉他,明儿就去吏部报道。”
阿逸多应声,拿着委任状退了出去。
北院。
‘吱呀’一声,一女婢自门内走出,扬着下巴朝守在外头的人吩咐,“叫水。”
外头的人应声而去。
游廊上,几个打水的小丫鬟趁着瓢泼的雨声大声说笑。
“这位申福晋还真是有点子手段,咱们爷未与嫡福晋圆房,那房福晋进府头一夜也未得圆房,这申福晋...进府头一夜就圆房了!”
“是阿!看来,咱们是跟对主子了!”
“圆房也不一定就是宠阿!说不定咱们爷是看在宫里头裕娘娘的面上才不得已同申福晋圆房的!”
“那又如何?管他看在谁的面儿上?我瞧着阿,咱们府上头一个麟儿就得是咱们院了!待申福晋有了子嗣,在这王府里头就有话语权了,咱们做奴才的也跟着沾光阿!”
“那倒也是!老福晋那么想要抱孙子,定是这几位福晋谁先为王府延续了香火她就给谁撑腰,别看现在是房福晋管家,等咱们申福晋有了子嗣傍身,这内宅,还得是咱们申福晋管!”
“行了别说了,赶紧送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