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言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他急忙将裤腿扯回去掩盖好。
“出去!”冷墨言一声令下,鉴察使们飞速离开。
梅十七走出寝宫外,看了看一旁肃立的鉴察使们,心里余怒未消。
冷墨言跟在她身后,对她伸出手掌。梅十七紧紧地捏住信件,心里天人交战地犹豫着要不要给他。
“说好了,这件事谁要是敢出去乱说,我把你们舌头全都拔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冷墨言说。
冷墨言高声喝道:“清楚了么?”
“清楚了!”鉴察使们整齐划一地回复。
梅十七瞪着他:“你呢?”
冷墨言憋住笑:“我也清楚了。放心,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谁信任你啊?无耻之徒……”
梅十七将手中的信件递出,冷墨言用手接住,梅十七却并不肯松手。两人一番僵持,信封上都被抠出了痕迹。
“你到底还给不给了?”冷墨言一脸无奈。
“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你的清白名誉还不抵一封不明不白的信吗?”
梅十七白了他一眼:“好歹也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看一眼不过分吧?”
冷墨言想了想,点头:“一起看。”
他凑到梅十七身旁,二人正想打开信封,从背后的灌木丛中突然向所有人射出无数支暗器。几名鉴察使反应不及,都被射中倒地。梅十七眼疾手快,飞身扑倒冷墨言,躲过了致命的暗器。
危急之中,梅十七手中的信件被甩飞,飘向空中。
“信!”梅十七大惊,飞身扑向信件。灌木丛后又射出几枚暗器,直指她身上几处要害。
“小心!”冷墨言挡到梅十七面前,挺剑将暗器击飞。
蒙面人却趁着二人分心的工夫冲出灌木丛,抢先抓住了即将落地的信件。
“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梅十七银牙紧咬。
“他肩头有伤,不用怕!抓住他重重有赏!”冷墨言斩钉截铁地说完,转头看了看倒了一地的鉴察使,又看看梅十七。
“使唤谁呢?你先上啊!别辜负我的信任。”
冷墨言无语,上前与蒙面人一番厮杀。奈何两人武功差距太大,被蒙面人杀得节节败退。
“喂!”他回头求助地看向梅十七。
梅十七也加入战团。但两人依然打不过蒙面人,双双被逼到墙角。
“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查什么真相?还想抓我?不知死活。”蒙面人冷笑着取出随身的火折子,作势要点燃信封。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查出真相的。”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陈宝!”冷墨言忽然问道。
蒙面人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大吃一惊,眼睛里露出杀机。
“你怎知道是我?……”
冷墨言狡黠一笑:“之前只是猜测,现在确认了。我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就是算准你一定会回来消灭最后的证据。”
“那又如何?如今一切烟消云散,你如何证明案子是我犯的?”他点燃火折子放到信封下,信封燃了起来。陈宝扔掉正在燃烧的信件,从背后取出发射暗器的机弩。
“再说,死人是说不出话的。”陈宝从背后掏出一柄机弩对准二人,正要按动机弩发射暗器,冷墨言抢先按动袖中的机关。一枚飞镖直射陈宝身旁的大树,击中了陷阱机关。
陈宝脚下的地突然陷落。他刚抠动机弩扳机,就失重跌地洞中,手里的机弩随着发射出去的弩箭一起脱手飞出。他使出绝顶轻功趴在沿壁上,一个纵身飞向洞口。谁知迎接他的却是举着大棒的梅十七。
“下去吧你!”
梅十七重重给了他当头一棒,还不忘撒迎头撒了一把迷药。他重新跌回洞里,昏迷不醒。梅十七连忙捡起已经被烧了一大半的信,吹灭火苗,心疼地左看右看,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完了完了,重要的地方全烧穿了!”她沮丧地哀叹。
“没信也能办他。你以为鉴察司审案是吃素的么?”冷墨言冷冷道。
“呵,这话说的!好像我隐卫署就是吃素的了?我也要审。”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众鉴察使们从地洞里打捞起昏迷的陈宝,随着二人一起离去。
一名戴着傩人脸面具的男子忽然在墙头现身,目送他们离去后,又悄悄躲入黑暗中。
梅十七来到鉴察司门口,被几名鉴察使拦住。
“什么意思啊?我进去审犯人。耽误了案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司丞大人有令,审讯重大案犯期间,一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守门的鉴察使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懒得跟你们废话,让冷墨言出来见我!冷墨言,你给我滚出来!”梅十七不屑地叫骂着,“过河拆桥上屋抽梯,背信弃义始乱终……不对,卑鄙无耻忘恩负义!冷墨言!”
她对冷墨言的肆意侮辱,让鉴察使们不禁皱起眉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抽出佩刀将梅十七团团围住。
“再敢扰乱公务、辱骂我们大人,当场格杀!”
“好好好,你们人多说了算,我走就是……”梅十七假意服软,推开一名鉴察使走出包围圈,转身撒出一袖粉末,脸上露出得计的表情。
“让你们尝尝我的……”
她粉末散去后,她发现所有人都用布捂住鼻子,并无一人中招倒下,显然是冷墨言交代过要怎么对付她。
“可恶的冷墨言!”梅十七咬牙切齿。
鉴察司地牢里,陈宝被绑在刑架上,浑身伤痕累累。石剑川手拿刑鞭对他怒目而视。
“你们再问我一百遍也是这句话。我就是凑巧听到宸妃寝宫有异动,想去捉拿贼人,却被你们诬陷为凶手。我陈宝服侍皇上十几年,岂是你们想污蔑就能污蔑的?”陈宝嘴角带着血痕,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蔑视。
“凑巧?你分明就是去毁灭证据的!”石剑川冷冷地回应。
“我和宸妃无冤无仇,且私交甚笃,为什么要杀她?你们有什么证据?”陈宝继续负隅顽抗,坚持表示自己是被诬陷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确实没杀宸妃。”
众人转过头,只见梅十七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边拍拍手上的灰尘,将鬓角的乱发捋平。她显然刚刚打赢了一场大战。
“别问,问就是实力。”她得意地眨眨眼,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在冷墨言和石剑川疑惑的眼神里,她从身上取出一条长绫。
“这条就是勒死宸妃的长绫。这种波斯金丝长绫十分珍贵,只有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才有。整条长绫洁白如新,只有这一段沾了灰尘污渍。而这污渍,正是来自宸妃寝宫的屋梁大木。宸妃并不是在床前被勒死的,是悬梁而死。”她言之凿凿地说道。
石剑川面露惊讶之色:“什么?你说宸妃是自杀的?”
梅十七扬起下巴,傲然道:“没错。她自杀死后,有人暗中重新布置了现场。地上和嘴里的毒药,还有手腕上的勒痕,还有你的腰牌,都是事后伪造的。”
“既然宸妃是自杀,那我就不是凶手,还不放人?我要见皇上!我要告你们栽赃陷害!”
陈宝突然激动起来。他嗷嗷地叫嚷着,手脚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石剑川一时不知道该拿他怎办。
冷墨言冷笑一声走到他身边,用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拇指朝一个部位轻轻按下去。
“啊!”陈宝却突然大叫一声,疼得四肢无力,放弃了挣扎。
“宸妃虽然不是你杀的,但是伪造现场陷害忠良,阻挠公务暗杀鉴察司和隐卫署公吏,已经足够将你就地正法了。你认罪么?”冷墨言的语气淡漠而坚定。
“我……我凭什么要认?”陈宝不服反呛。
“就凭你会鹰爪手、少林金刚掌和肩头有未愈的新伤。”
“笑话,靖王也会鹰爪手和少林金刚掌,他肩头也受伤了。你们怎么不去抓他?”陈宝狂笑几声,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冷墨言轻蔑一笑,继续问道:“靖王遇刺的事乃是绝密,连靖王府都没几个人知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陈宝忽然发现自己还是走进了他的审讯圈套。他心中暗叫不好,陷入沉默。
“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那个刺伤他的人。你知道我一向与靖王政见不和,以为我抓到把柄后,会公报私仇趁势将他扳倒。可惜,你太低估了我的智力和度量。”冷墨言的推理正中陈宝的意图,让陈宝不得不认。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黯然问道。
原来,那天在靖王府中,冷墨言和石剑川被家丁们团团围住,但靖王非但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向冷墨言展示了自己肩头的伤。冷墨言发现靖王的伤是剑伤。
冷墨言冷冷说道:“靖王的伤,乃是被刺客所伤。这名刺客在行刺靖王时,右臂也被靖王用剑划伤,有一道长约半尺的伤痕。”
说话间,他飞身而起,一下子就抓住了陈宝的右臂,并猛翻一圈,轻易地看见了剑伤痕迹。
“你还有什么话说?”
“哼,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只是练功不小心受伤而已。凑巧罢了!”
“陈天宝,当年你还未入宫当差时,是靖王府家仆,曾负责护送靖王到少林寺学艺。你对靖王的武功了如指掌,他却不知道你暗自偷学了他的功夫,还要栽赃陷害他。”
“你们说得头头是道,言之凿凿,其实根本是栽赃嫁祸,何患无辞。”陈宝瞪眼怒吼,“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众人确实在为他的动机犯难,一时语塞,无人能回应他的反问。此时难得沉默了一会的梅十七忽然洋洋得意地一脚踩到桌子上,再次引来众人关注。
“因为宸妃虽然不是你杀的,却是被你逼死的。”梅十七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虽然没想杀宸妃,想杀的却是圣上!你的罪名不是谋杀,是谋逆!”
她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