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下人动作很快,太子府的门脸上已经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幡。
府内的回廊、树上也都被装点得一片白色,就像是落雪一般。
下人们行色匆匆,神色肃然地在府里穿梭忙碌着。
接下来将会有不断有客人来吊唁,白事得快些准备起来。
进府后,顾旸便找了个下人带来,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玉良娣的灵堂设在太子府的西偏厅里。
“二皇子、三皇子、江大小姐,前面转个弯就是灵堂了,小的还要忙着布置别的地方,便退下了。还望几位海涵。”领路的下人将江宝翎他们几个一处拐弯处,指着前方,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态度着实不算恭谨。
想也当然,这二位是跟他们太子争皇位的主,态度能好才乖呢!
果然,拐了个弯便看见灵堂。
江宝翎目力好,远远看到灵堂的布置后,微微有些讶异。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良娣说到底就是个妾,但玉琳琅作为镇远将军府的嫡大小姐,她的身份可不同于一般的良娣。
是以,灵堂是按照平妻的规制来布置的。
只是坊间到现在都不明白,镇远将军府当初为何会答应她嫁给太子做了良娣。
玉琳琅没有孩子,此时,太子妃沈椋栖穿着麻衣,头上戴着白花,侧身站在灵堂外,视线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在她的前面,对着棺椁跪着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女人。
前面四个,后面有十多个。
想也想得出前面几个应该是太子的侧妃和妾室,后面十多个则是玉琳琅的婢女和太子妃等人的婢女。
并没有看到太子和镇远将军府的人和玉琉璃。
想来是被太子拉到一处,说玉琳琅的事了。
走得近了些,江宝翎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沈椋栖的正脸,视线飞快地从她的脸上扫过,只见她沉着一张脸,脸色有些不好看。
作为沈太傅的女儿,沈椋栖博学又温雅、端庄又知礼,是一个名动京城的才女,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前世她嫁进三皇子府,和沈椋栖成了妯娌。
原本她们因为各自的夫君,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但如果抛开男人之间的斗争,她和沈椋栖表面上相处还是蛮融洽的。
倒是玉琳琅在嫁给太子后,曾经爱笑的她变得沉默寡言,性子刁钻,不如在家时讨喜。
宫中的宴会,她几乎不怎么参加。
是以,她和玉琳琅的关系,还不如跟沈椋栖来得亲近。
能让沈椋栖脸色不好看,不知道是单纯的因为玉琳琅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还是考虑到她的死带来的后果?抑或是对灵堂的布置有些怨怼?
或者三者都有?
她不知道玉琳琅和沈椋栖相处得如何,但说实话,在极为重视嫡庶之别的东楚国,这个灵堂的布置对沈椋栖来说,着实是一种亵渎。
换着是她,也不会高兴。
但玉琳琅嫁进太子府还没有一年就死了,镇远将军府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肯定要竭尽全力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否则,因为玉琳琅的死跟镇远将军府结仇就不好了。
沈椋栖也是迫于此,才不得不答应了这样做吧?
“嫂嫂。”
“太子妃。”
沈椋栖太专注了,他们都走近了,她都没发现有客人来来,几人叫唤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见了他们,她明显有些讶异。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居然一起到来,还是因为看到了江宝翎和顾昉他们一起到来。
不过,她很快便将各种情绪都掩饰过去,朝他们微微屈膝,态度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疏离,“二弟、三弟、江大小姐。”
“嫂子节哀。”
“太子妃娘娘节哀。”
顾旸几人异口同声道。
沈椋栖脸上几不可见的氲起一抹苦笑,没说别的,亲自拿了几炷香点燃后递到他们手里。
江宝翎刻意等顾昉和顾旸上香后,才上前将香插进香炉里。
趁此机会,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棺中躺着的玉琳琅。
她的脸上搭了一叠黄表纸,这是丧葬习俗,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手已经变得青白、僵硬,看这个程度,应该是死了好几个时辰了。
不知道为何,江宝翎觉得尸体有些奇怪。
但沈椋栖在旁边,她也不好看得太过专注,只扫了一眼便到了沈椋栖身边,“太子妃娘娘,听闻玉家二姐姐来了府上,怎么没看见她人?”
沈椋栖和江宝翎没怎么接触过,闻言神情有些纠结。
想来是不想说,又不想得罪镇国公府。
江宝翎忙解释道:“玉良娣跟玉二姐姐姐妹情深,我担心玉二姐姐遭受不住打击,特意来看看她。”
“江大小姐有心了。”
沈椋栖这才道:“玉二小姐的确来了府上,只是她接受不了玉良娣病逝的消息,过来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这会正在后院歇息。人死不能复生,不如我让人带江大小姐过去,好好开导她一番。”
“多谢太子妃娘娘,我会的。”
沈椋栖忙叫过自己正在跪灵的丫鬟,把江宝翎带往后院去。
等江宝翎走出一段距离,顾昉道:“嫂子,玉良娣死得太突然,太子兄长定然伤心极了,我和三弟也去安慰安慰他。”
说着,顾旸和顾昉就要走。
“二弟三弟。”沈椋栖连忙叫住他们道:“太子殿下正在见客,二位就不要去打扰了。”
“见什么客?还有人比咱们来得更早?”
顾昉装着一副诧异的样子问了一句,又装着了然地噢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定是镇远将军府的人吧?啧啧,玉良娣嫁进太子府还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太子皇兄怕是有的头疼的。我们更要去安慰他一番,帮他出出主意什么的。”
“我听闻这段时间文家和薛家手上的生意被人暗里使绊子,损失了不少,不知二位弟弟查出来是谁使坏没有?需不需要太子殿下派人帮你们查一查?”
闻言,顾旸和顾昉看着对方,双方眼中再次凝起一股子杀意。
“太子皇兄日理万机,府里又发生这样的事,就不劳他费心了。”顾昉说着朝沈椋栖一拱手,“我府中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了,嫂子,告辞。”
顾旸见顾昉走了,也就跟着走了。
沈椋栖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一片寒意。
……
江宝翎跟着沈椋栖的婢女,一路走一路想着玉琳琅尸体的奇怪之处。
走到半道,忽然就放慢了脚步,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她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领路的婢女似乎没听到脚步声,走出好一段才发现江宝翎坠在她身后有一段距离,眉间动了动,忙问道:“江大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继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