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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和2023-06-28 09:156,255

  

  会所转让是钱亮亮的又一次命运危机,他和会所其他员工不一样,其他员工年轻,如果新老板要继续经营会所,大部分员工会保留原来的岗位,即使不保留原来的工作,重新找工作有了在会所工作的经历,也应该没有什么困难。鹭门市大力发展旅游业,酒店、宾馆如雨后春笋日新月异,缺的就是熟练的酒店宾馆熟练的服务人员。

  钱亮亮年纪大,又是总管,新老板八成不会留用他,按照中国老板的行为方式、用人标准,他既不是亲信、好友,又不是科班出身有资格证书的正宗高管,郝冬希请他到会所当总管,纯属特定环境下特定需求造成的偶然。按照年龄来说,他也不适合应聘种种低级别的劳力岗位,不是他懒,也不是他不愿意做,而是他年纪大人家不会用他。在中国,上了四十岁,在劳务市场就别想找到工作。实际上,现在面临会所改换门庭,最伤脑筋的反而是大总管钱亮亮。

  跟钱亮亮一样伤脑筋的还有熊包,虽然伤脑筋的缘由不同,程度却一样,都是那种由焦虑、不安和无所适从构成的如临深渊的恐惧。熊包的危机感来自于李莎莎,李莎莎不是不同意他去澳大利亚,而是气恼他都开始办签证了才正式告诉她,一怒之下搬出了他们租住的房子,在会所的集体宿舍安营扎寨。这让熊包极为紧张,他万万没想到李莎莎对他出国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果他不采取紧急、有力措施,李莎莎这只煮熟了的鸭子说飞就能飞了。他很难想象,如果没了李莎莎,他的生活还有什么价值。说实话,他并不是有意瞒着李莎莎,他到澳大利亚去打拚,目的也是为了李莎莎,为了今后能给李莎莎一个富裕、幸福的生活。他不愿意让李莎莎跟他过四处漂泊,到处打工,今天挣了吃今天的日子。可惜,他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心里怎么想的要想原封不动地用语言复制给别人听,是超越他能力的事情。心里想得再好,没有传达给李莎莎,就等于啥也没想,想了也没有用。

  李莎莎心里也不好受,对于李莎莎这样的女孩来说,出国无异于生离死别一样的大事,这样的大事,熊包居然对她封锁消息,这让李莎莎寒心、伤心。李莎莎下决心不再搭理熊包,决心下了,要做到却非常艰难。熊包整天到她宿舍来找她,来了就蹲在地当腰,翻过来倒过去就那么一句话:“你别多想了么,我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么。”

  李莎莎表现得很决绝:“回不回来跟我没关系,你想到哪随你便,你不要再找我了。”

  每一次,看到熊包怏怏离去,想到熊包即将孤身一人远离家乡亲人漂泊到隔了那么宽大海的异国他乡,李莎莎都要趴在枕头上痛哭一场。李莎莎的眼睛哭肿了,熊包的心也更乱了,去还是不去,终于成了他心里翻过来倒过去的题目。过去,熊包根本没有想过去不去的问题,因为郝冬希给他开出的条件太优惠了,他过去,就是那座最大的中国餐馆的总管,年薪十万澳元,一澳元等于六块人民币,也就是说,他到了澳大利亚,每年可以拿到六十万人民币,这对熊包来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天文数字。他打算最多干五年,五年可以赚三百万人民币,刨去自己的开销,赚二百五六十万还是没问题的。有了这二百五六十万块钱,他可以回国买房子、结婚成家、再开一家像模像样的餐馆,那样,他就有了自己的事业根基,他和李莎莎虽然不敢说万事无忧,起码有了稳定的生活保障。可是,他面临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问题:李莎莎的态度。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如果他真的去了,五年以后李莎莎是不是还属于他,更是一个未知数。

  中国大街上的口号是有了困难找警察,然而大部分困难是警察解决不了的,比如熊包现在面临的困难就是怎么样说服李莎莎,这种困难警察显然是没法解决。中国人解决困难普遍使用的办法就是摆饭局,只要能成局,就有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熊包因此也摆了饭局,他请的是钱亮亮和咪咪,这俩人跟李莎莎关系好,来往多,话也能说得进去,熊包渴望由他们俩出面说服李莎莎继续跟他好,如果能够说服李莎莎答应他出国创收,那就更加完美了。

  饭局摆在熊包租的房子里,菜肴由熊包亲自操弄,虽然没有会所的那份豪华、排场,可是菜肴的色香味却比会所能够提供的更加地道。钱亮亮也知道李莎莎跟熊包闹意见了,也见到李莎莎搬回了会所员工的集体宿舍。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掺乎的意思。一来,年轻人谈恋爱,今天好了明天翻了,翻了再好好了再翻,本来就是青年男女的小儿常态,别人掺乎弄不好适得其反,掺乎的人也显得无聊。二来,他自己现在朝不保夕,整天为下一步的出路忧心仲仲,也根本没有闲心管熊包和李莎莎的恋爱问题。

  熊包敬过酒,就开始用短句子阐述他面临的困境:“董事长让我出国,李莎莎不同意,咋办?”

  钱亮亮不以为然:“那就不去么。”

  熊包:“能挣大钱,很多很多钱。”

  钱亮亮:“那就去。”

  熊包:“李莎莎不同意。”

  钱亮亮:“那就不去了。”

  熊包:“董事长说年薪十万块澳元。”

  钱亮亮:“那就去呀。”

  他们这种对话方式连咪咪都听怕了:“你们说啥呢?我怎么觉得说来说去都是那么一句话。”

  钱亮亮对熊包也是对咪咪掉文:“这就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咪咪迷糊了:“谁是鱼,谁是熊掌?”

  熊包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是啊,谁是鱼,谁是熊掌?”

  钱亮亮无奈苦笑:“你们俩的智商同等水平,我是打比方,想挣大钱,就去澳大利亚,想要丽莎,就别去,既要挣大钱,又想要丽莎,难。”

  熊包心里想:废话,如果就这么个答案,我何必摆饭局请你来出主意。心里那么想着,嘴上却说不出来:“我要鱼也要熊掌。”

  钱亮亮喝了一口酒说:“那就比较难了,弄不好鱼也没了熊掌也没了。”

  咪咪插话:“让我说啊,要是想挣钱,那就顾不上李莎莎了。要是要李莎莎,那就别挣那份钱了。”

  钱亮亮和熊包同时苦笑。

  钱亮亮替熊包分析:“你打算去多久?我听你的意思最多五年,五年不长,可是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你想没想,李莎莎能等你五年吗?你能等李莎莎五年吗?如果去得时间短,那就挣不上多少钱,没什么大的价值。”

  熊包征求钱亮亮的意见:“那我就不去了?”

  钱亮亮趁机打听郝冬希的底细:“董事长到底是给你怎么说的?”

  熊包把郝冬希给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董事长说让我去给他新开的最大的中餐厅当总管,每年十万块澳元,等于六十万人民币。”

  郝冬希一向喜欢熊包,这钱亮亮是知道的。可是再喜欢,熊包也不是他儿子,即便去了当了餐厅的总管,怎么可能年薪十万澳元呢?再说了,熊包不会英语,到了那边充其量能当个好厨子,若说他能当好餐厅总管,连钱亮亮都觉得悬乎。钱亮亮总觉得郝冬希葫芦里卖的不是这服膏药,可是他到底要配制一服什么药,准备治什么病,钱亮亮摸不透。

  熊包正面提出了要求:“钱大哥,麻烦你给李莎莎说一下子,我去去就来了,挣了钱也是我们两个的么。”

  钱亮亮郑重其事地对熊包说:“这个话我不能说,因为我不能保证你能挣那么多钱回来,我也保证不了李莎莎能等你五年,还有,我更保证不了你五年后还继续爱李莎莎。”

  咪咪心软善良,看到熊包愁眉苦脸,眼睛里包了一汪泪水强忍着,便自告奋勇:“我去给李莎莎说说,能不能说通可就不一定了。”

  钱亮亮看看咪咪,暗自摇头,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脑子缺弦那就真有大将风度,会所即将更主,前景风雨飘摇,大多数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她安之若素,好像没有那么一回事儿,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什么吃什么,该笑的时候照样哈哈哈笑得敞亮,这阵又要替熊包出面给人家李莎莎做工作,能做通还用得着熊包这么苦恼?当着熊包的面,钱亮亮又不能阻拦她不让她帮熊包说话,只好闷头喝酒,打定主意不再参与熊包和李莎莎的事儿。

  熊包的饭局还没散场,郝冬希就打过电话来找钱亮亮,钱亮亮问他事情急不急,如果不急,等他吃完饭了再回去。过去,只要郝冬希找他,他不管有什么事情,马上就会扔下手头的事情立马赶过去听从吩咐。现在,不知不觉间郝冬希的权威就如通货膨胀下的人民币,在钱亮亮心里迅速贬值,钱亮亮甚至几次涌动了干脆一走了之的念头,他不是对会所易主这件事情想不通,而是对郝冬希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戒备提防、隔心隔肺而心冷。

  郝冬希那边对钱亮亮的态度也有变化,放在过去,召唤钱亮亮,如果钱亮亮这么推诿拖延,郝冬希肯定会半真半假的骂骂咧咧:“干你老的钱亮亮,敢跟老板耍大牌是不是?马上给我回来。”如今,郝冬希也客气了许多:“那好,你慢慢吃,我反正也没事,我在会所茶室里等你。”

  郝冬希一客气,钱亮亮反而不好意思,匆匆忙忙告辞,从熊包租住的房子里一路小跑回到了会所,气喘吁吁的到茶室找郝冬希。让钱亮亮意外的是,老板娘阿蛟也来了,钱亮亮进来的时候,阿蛟正在动作娴熟的泡茶。

  郝冬希丝毫也没有因为钱亮亮怠慢而不悦,热情地招呼钱亮亮坐下:“不好意思,你饭都没吃好吧?”

  钱亮亮客气:“没关系,吃好了。”然后坐到了郝冬希对面的座上。阿蛟连忙给他的面前摆上了一只酒盅一样大小的茶杯,茶水伴着热气散发着大红袍的芬芳。

  郝冬希和钱亮亮相互看看,他们之间填充的不是空气,而是由陌生、距离和谨慎构成的尴尬。这种变化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前不久两个人还能嘻嘻哈哈的跨越老板和职员的界限,说一些男人之间能够会心一笑的话头,今天两个人却都没有了那种兴致和亲密感。现场的气氛活像红白喜事的饭局上互不相识的人坐到了一起,谁都想试探着跟身边的人说说话,谁又都不好意思先张口。

  钱亮亮啜吸了一口茶水问道:“董事长找我啥事?”

  郝冬希却没有直接说事,岔开了话头:“你到哪吃饭去了?怎么不在会所吃?”

  钱亮亮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如果会撒谎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份上:“熊包叫我们去他那儿吃的。”

  郝冬希找到了把话头引向正题的机会:“熊包那小子手艺真不错,我打算让他到澳大利亚帮我开中餐馆去,他给你说了吧?”

  钱亮亮说:“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女朋友不愿意让他去,小伙子犯难呢。”

  郝冬希表达了真实的惊愕:“这怎么会?到那边是好事,多少人想去我还看不上呢。李莎莎也真是的,我找机会给她说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那边阿蛟也乘势加入了谈话:“冬希啊,你别说人家见识短,换作我我也得担心,实在不行就换个人,别真的让熊包两口子黄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人么,你说是不是钱总管?”

  这是钱亮亮进来以后,阿蛟说的第一句话,而且是直截了当问钱亮亮的,钱亮亮不得不回答:“说不好,对了,我能不能问一问董事长,你为什么偏偏要让熊包去?”

  郝冬希没有马上回答,盯着钱亮亮看了半会儿,又啜吸了一口茶水才回答:“熊包最适合,手艺好,又有在会所管理餐厅、厨房的经验,最重要的还是厚道、勤苦、忠诚。”

  钱亮亮一向觉得郝冬希对熊包格外感兴趣,却没想到他会对熊包有这么高的评价。郝冬希闯荡了半辈子社会,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对人的琢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钱亮亮若有所思,他马上揣摸到了钱亮亮的心思:“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熊包另眼相看呢?这小子除了人好,长得还特像我儿子,年龄也差不多,招人喜欢。”

  阿蛟在一旁插话:“钱总管,你怎么不问问熊包走了,会所的厨师长怎么办?”

  钱亮亮反问阿蛟:“你看过日本片《望乡》没有?”

  阿蛟和郝冬希异口同声:“看过啊。”

  钱亮亮说:“阿崎婆说得好,人家想告诉你的,你不问人家也会告诉你,人家不想告诉你的,你问人家也不会告诉你。”

  郝冬希老脸微红,端着茶假装吸溜,阿蛟咯咯娇笑:“钱总管有意见了,嫌我们没有把会所转让的事情及时告诉你吧?”

  这件事情一直是钱亮亮内心最大的别扭,也是造成他和郝冬希隔膜的原因,阿蛟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这个过结挑开了,而且不着痕迹,不招人反感。钱亮亮也趁机把话亮了出来:“会所是你们的,转让还是经营,那是你们的权利,告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告诉我,都无所谓,你们肯定有你们的考虑么。”

  阿蛟说:“钱总你误会了,谁也没有有意瞒着你,就是忙东忙西的没顾上。”

  郝冬希这个时候也缓过劲来:“是啊,老钱,别有什么想法,本来想给你说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我刚好有时间,专门给你说说这件事情。”

  钱亮亮是个软面人,不管心里有什么意见,人家当面做了解释,他也就没话好说。再说了,就如他自己所说,会所式人家的,人家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情,人家什么时候告诉他也是人家的权力,他也真没什么好抱怨的。想到这一层,钱亮亮也就平衡了:“董事长,你有什么事你就说,现在我还是会所的总管,你有什么事需要办我会一如既往的。”

  这么铺垫了一下之后,两个人之间才算有了一个谈正事的氛围,郝冬希便开始介绍转让会所的原因和过程:“钱总,你也知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在澳大利亚,那个书读得没完没了,最近他又说即便读完书了也不回国。我跟阿蛟只有他一个后人,你说说,我们不就他又能怎么样?所以啊,我想把国内的产业慢慢转过去,搞个投资移民,今后就定居到澳大利亚算了。”

  阿蛟插话:“会所经营的效益也不好,从开业以来一直亏损……”

  钱亮亮纳闷:“阿蛟,每个月的财务报表你不都给我一份吗?我看了,效益挺不错啊,每个月都有盈余啊,怎么会亏损了呢?”

  阿蛟摇摇头作苦恼状:“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为的就是转让的时候能谈个好价钱,你自己想想,这个会所刨去折旧、人员开支、水电费用,就凭那么几个会员费和散客消费,能赚钱吗?我告诉你实话,每个月都要亏两三万块。”

  阿蛟的话让钱亮亮心里咯噔一下,这有两个可能,一是阿蛟说的是真话,那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把这个会所办到底,开办这个会所的目的就是为了盘活套现。而是阿蛟说的是假话,如果真像她说得那么亏,那么他钱亮亮的年薪就会落空,因为根据劳动合同,每个月拿两千块钱算是预提,到年底要根据效益情况在支付年薪,如果发生亏损,年薪肯定就没了。

  阿蛟和郝冬希两口子都是猴精猴精的人,钱亮亮心里转什么念头他们两口子搭眼一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阿蛟抢先给钱亮亮吃了一颗定心丸:“钱总管,你放心,不管会所的效益怎么样,你的利益是保证的,说好的年薪该多少就多少……”

  郝冬希插了一句:“说好的是十万块,会所突然转手,多多少少也给你造成了损失,再说了,装修会所的设计预算也都没有给你算过钱,在十万块钱的基础上再多给你补偿五万块,这是我跟阿蛟商量好了的。”

  钱亮亮被深深地感动了,按照常理,老板在这种情况下,能克扣就尽量克扣,能少给就尽量少给。趁着产业转移的机会拍屁股走人,扔下员工一分钱都不给的老板也比比皆是,不然中国哪会有那么多干了活出了力却拿不到工钱的欠薪民工呢。会所马上就要歇业转手了,郝冬希和阿蛟仍然能够对他钱亮亮如此大方,用一句大俗话说,那就是够意思。钱亮亮内里热辣辣地泛感动,脸上却是僵僵地犯傻,十五万块人民币突然送给任何一个人,那个人脸上可能都会张贴出钱亮亮此时的僵傻表情。

  好在郝冬希和阿蛟都是能读懂钱亮亮表情的人,郝冬希征求钱亮亮的意见:“老钱,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钱亮亮的思维已经转向了,正在琢磨怎么处置这十五万,郝冬希的话他没明白,阿蛟又重新问了一遍,他才说:“没意见,没意见。”

  阿蛟嫣然一笑,递给钱亮亮一张卡:“这上面有十万块,密码是六个八,现在对家的款还没有到账,要等到完成交接手续以后才能到帐,剩下的五万块,等对方的款一道长就付给钱总,你看行不行?”

  钱亮亮连忙说:“行、行、行,怎么着都行。”

  郝冬希说:“对家要求我们在他们接手之前,一定要保证会所员工的稳定,保证会所的正常运营,所以啊,老钱,你还得好好地站这最后一班岗,对方能不能履行合同,资金能不能顺利到帐,现在就看你老钱的了。”

  钱亮亮也不是傻瓜,感动、激动劲儿过去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思维能力,哪里会听不懂郝冬希和阿蛟的话外音:如果交接期间会所的管理上出了问题,钱亮亮那五万块就别想拿了。钱亮亮想,你们实在没必要用五万块钱钓我,即便没有那五万块钱,钱亮亮也不会扔下会所就此不管,只要会所还属于郝冬希,还需要开张经营,他钱亮亮就一定会尽心尽力一如既往地做好一切应该由他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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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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