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绪然还是跟着云初回婚礼现场了。
因为云初知道，他家小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软软的，实际上，也喜欢吃软不吃硬。
于是，在云初软磨硬泡下，在一个前提下，绪然就跟着自己回来了。
不过，前提是——
在回国之后，云初会给绪然一个态度，一个明确自己对他的答案。
···
* 下午 2：41 婚礼现场
此时，婚礼上的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服务生在打扫婚礼后的现场。
还有一个身穿白色婚服，蹲坐在阶梯上的新娘，她的表情有些失落，却像是某种解脱。
花瓣散了一地，夹着微微的细雨，有些糜烂。
Persie踩着满地的花瓣，停在了新娘的旁边，沉默了半响，将自己搭在手腕上的外套披在了新娘的身上。
Persie低头看着新娘：“其实，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不适合结婚。”
新娘抬手在眼睛上一抹，微微一笑：“我是一个赌徒，可惜，我没有赌赢，却也没有赌输。”
Persie眉头一蹙，视线落在了大门走进来的云初和绪然，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云初一踏进这里，看见的就是阶梯上，新娘优雅的坐着，Persie双手插兜的站在上一个阶梯处，神情有些高傲的看着前方。
郎才女貌，美得就像是正在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
云初眸光微动，其实，他们才是最合适的新郎和新娘。
而他，只是一个路过这里世界，停步滞留了几天的过客，最终，还是要走的。
某个人还想让云初死心，轻嗤：“哥哥~其实别说，Persie还挺适合当新郎的，两个人，挺有夫妻相的。”
云初督了眼绪然，嘴角一抿，没说话。
Persie看着越来越近的云初，眼神微垂，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了。
“你回来了，”新娘笑着起身，又看了眼云初身边跟着的绪然：“要走了嘛？”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对爱最大的放纵，即使自己亲自布下了婚礼的局，即使当着所有的亲朋好友的面被拒绝了，她还是可以对着当事人温柔的一笑，浅浅的一问。
云初将眼镜摘下，拿在手上：“对。”
新娘苦笑：“不多留一会儿？”
云初摇头：“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国土，我还是要回去。”
新娘手指一绻：“如果，如果我也去呢？”
“这恐怕不行。”绪然站出身，含笑的挡在新娘和云初的面前。
新娘抬眸看着绪然，刚才温柔内敛的表情突然一傲：
“怎么？我想要去哪，还需要你绪大少爷同意？”
绪然挑眉：“那当然不用，中荷两国友谊长存。”
“……”新娘被绪然高尚的情操一震，呆愣了片刻哼道：“那你为什么说不行？”
绪然摊手：“你跟着来吃狗粮，我不反对，只是出于好意，担心你消化不良。”
新娘：“……”
云初一个脑瓜子落在绪然脑袋上：“小孩，一边呆着去！”
绪然表情突然委屈：“哥哥~”
云初闭眼又倏然挣开：“绪然，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闻言，绪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看出了云初的无奈，突然轻笑一声，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得幼稚起来了？
绪然看了眼新娘，又看了眼云初，点头，从桌上端起一杯香槟，轻抿一口：“哥哥，我等你。”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等你。
说完，云初转身就走了，站在了远处，背对着两人。
绪然一走，新娘佯装已久的傲气濒临崩盘：“云初，能不能，不要走？”
云初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有些懊恼。
这个女孩，在遇见他之前，眼中都是满怀着傲气的不羁和温柔的阳光。
可是，现在，她却满含泪水的挽留自己“不要走”。
云初叹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了新娘的手心，微微一笑。
新娘看着手心的糖，含泪一笑。
这糖，是云初刚来荷兰时，自己随手递给云初的，可是现在，却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一切，都有始有终。
“你生来就值得被爱，毋庸置疑，”云初垂眸：“可惜，我云初不配。”
新娘眼泪倏然一落，跌落在糜烂的花瓣身上，和手心的糖。
云初看着新娘跌落的泪水，心里一软，想抬手帮他擦擦，可是，抬起的手，却收了回来。
这次，不能让她又一丝丝的庆幸和等待了。
云初浅叹：“你很美，也很好，可惜，我先遇见了绪然。”
新娘摇头：“Hetisnieteerlijk，Hetisnieteerlijk（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云初笑：“这世界上唯一公平的，就是我们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闻言，新娘微微一愣，险些被逗笑了。
云初露齿一笑：“所以啊，我想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去做一次，我想要做的事情。”
新娘看了眼远处端着酒背对着这边的绪然：“他真的很重要吗？值得你云初抛下这里所有的名誉和地位，金钱，还有我？”
云初顺着新娘的视线看过去：“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名列前茅而已。”
绪然不是很重要，却名列前茅。
新娘抬手在眼角向上一抹：“你们中国的释迦牟尼说过一句话，无论你此生遇见了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云初，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最先的感觉竟然不是欣喜，而是自卑。”
云初侧身看着新娘，眸光微闪。
新娘微微抬起下颚，让眼泪没有那么容易掉下去：“可是，我会记得，你在几个小时前说过，如果没有绪然的话，你愿意当我的新郎，最起码，你还是愿意娶我的。”
云初将手上的眼镜带上：“抱歉。”
新娘撰紧手心的糖：“祝你幸福，还有，希望你等到合法的那天，而不是又像上次一样，推开绪然，孜然一身来到我这里，到时候，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你。”
新娘脸上的傲气渐渐回来了：“我爸爸说过，留住自己喜欢的人，才叫本事，这次，只是因为，我想让你走，我愿意。”
云初：“谢谢。”
新娘看着云初，心跳倏然落了一拍，手指一绻，突然转身背对着云初：“本小姐需要去卸妆和换衣服了，没有时间和你聊这些情感的废话，想当初本小姐一心搞事业，怎么就遇见了你这根木头！哼~”
云初无奈一笑，这才是原本的她，高傲不羁的她：“是我不解风情，我的错。”
新娘：“哼~”
云初看了眼背对自己的绪然，小孩，应该等自己很久了吧？
云初不经意间的一笑，突然对着新娘弯腰，一只手放于胸前：
“美丽的公主殿下，臣要告退了。”
没人看见新娘的背脊一僵，中指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着四周也安静了下来。
几秒内，亦或者几分钟内，云初都没有动，也没有听见新娘的回复，只有宿雨沾衣的湿意。
也许过了很久吧，新娘高傲的抬起下巴，一只手往后一摆，却没有转身：
“退下吧。”
···
* 下午 3：11
云初带着沉默不语的绪然走出了婚礼现场，两个人并肩在街道上走着。
荷兰的街道上很安静，偶尔有跑步的路过的和遛狗的人，有一些被修剪掉叶子的树平行编织着，依着建筑的造型而长。
总体而言，安静的街道，规矩的树木。
绪然将自己外套拉链拉到了头，嘴巴里叼着拉链，一言不发。
云初时不时的推推下坠的眼镜，双手插在上衣兜里。
视线时不时不经意的扫过旁边一言不发的绪然，像是不经意的一督。
小孩生气了？
这是云初看了良久看出来的结论。
云初走近了些，用胳膊撞了撞绪然的胳膊：“小孩？”
小孩没理。
云初眉头一皱：“绪然？”
绪然也没理。
云初嘴角一抿：“优等生？”
优等生鼻子里嗤出一口气，更没理。
云初捏了捏生疼的眉心，轻叹一口气，伸手牵住了绪然的手：
“小孩~”
被牵住的小孩，指尖明显一绻，刚想说什么——
“姓云的。”
绪然嘴巴接着一闭。
云初和绪然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五级台阶上，Persie双手插兜看着台阶下的两人。
Persie见两个人都看见了自己后，几步跨下阶梯，走到了云初面前。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也是真的不好，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Persie一脸嫌弃：“姓云的，这次之后，希望以后别见面了。”
云初单手推了推眼镜：“尽量。”
Persie来气：“什么叫尽量？我告诉你，这次是我愿意让她输的，她才会输，下次，不会了。”
云初无奈一笑，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太像，不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惜了。
突然，云初发现Persie视线下落，停在了自己和绪然牵着的手上，云初有些慌张，下意识想要松手，却被绪然反扣住，没挣开。
Persie嘴角翘起：“姓云的，怎么搞得就跟偷情一样？喜欢就大胆承认啊，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
绪然手指一紧，看向了云初。
云初：···我真是谢谢你了。
云初迎着绪然沉甸甸的视线，对着Persie一笑：“你说得对，喜欢就要大胆承认~藏着掖着，简直不是个男人，而且，如果有空的话，我还会来这里旅个游拍个照什么的。”
Persie：“···我希望你不要来了。”
云初勾唇一笑：“看心情而定吧。”
Persie：……那我还得哄着你呗？
不过，Persie最终还是没能拉下脸去哄云初，只是脸色铁青的对着云初嚎了一句：
“姓云的，你给我滚远一点！”
云初被逗的一乐，刚想抬手，却抬起了自己和绪然相握的手。
云初：“？”
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
云初一会儿看着相握的两只手，一会儿又看着盯着自己的绪然。
云初喉结一动，没舍得松手，捂嘴咳嗽了一声：“那个，我——”
云初的话还没有说完，绪然就抬起了云初的下巴，低头吻了过去。
云初眼睛猛的一睁，也没有躲。
路边有几个路过的行人，看了眼接吻的云初和绪然，就接着干自己的事了，也没怎么在意。
云初意识有些朦胧，朦胧的同时，他听见小孩的唇离开了几毫米，对着自己说：
“云初，你的答案，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