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的牛仔裤沾着机油时,报废车处理厂的卷扬机正在轰鸣。她踩着齐踝深的碎玻璃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堆叠的残骸,在一辆白色轿车的后备箱锁孔上,看见了熟悉的梅花纹——和江雪失踪前驾驶的车型吻合。
“再往前就危险了。”身后传来保安的呵斥,带着对讲机的电流声。苏黎突然想起江烬在火场说的话:“真相藏在最脏的地方。”她弯腰钻进车底,指甲抠开油箱的锈蚀部分,摸到个裹着防水布的盒子。
盒子里的录音带还能转动。老式录音机的磁头接触磁带的瞬间,江雪的声音突然炸开:“他们用临江镇的孩子做抗排异药物实验,父亲发现后,被李永安的人灌了安眠药……”背景音里突然响起刹车声,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烬烬,如果我回不来,去姐姐的……”
录音戛然而止。苏黎的手抖得握不住录音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时,看见个戴口罩的男人举着铁棍走来,制服上的永安集团标志在月光下泛白。男人的金牙在阴影里反光,正是张队的妻弟——那个在省报门口拦住她的人。
“把东西交出来。”男人的铁棍砸在车盖上,震落的铁锈掉进苏黎的衣领,“你以为江烬为什么能卧底三个月?是我们故意放他进来的,他父亲的尸检报告,他母亲的病历,甚至他姐姐的报道,都是我们递给他的诱饵。”
苏黎突然想起老陈的话:“永安集团的实验需要不同年龄段的样本,从儿童到老人。”她猛地将录音带塞进嘴里,转身冲向卷扬机的控制台。男人的铁棍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她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看见轿车的残骸被铁链卷起,露出底盘上焊死的铁盒——里面整齐码着的,是二十七个标着名字的血样,第一个就是江烬的父亲。
警笛声从厂外传来时,苏黎的手背被飞溅的火花烫伤。她看着男人被按在地上,突然想起江烬虎口的疤痕形状,原来每道伤口的纹路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真相。救护车的蓝光映在血样标签上,她看见“江卫国”三个字的旁边,用红笔写着“对照组,死亡时间2018年3月17日”——正是父亲被浇筑进混凝土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