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指甲在审讯椅的木纹里划出浅沟时,看守所的探照灯正透过铁窗,在墙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第七次提审的记录员换了新人,钢笔漏墨的痕迹洇在“认罪书”三个字上,像极了母亲咳在报告上的血渍。
“李永安的律师带来了和解协议。”张队把文件推过来,镀金钢笔在灯光下晃出冷光,“承认纵火罪,判三年缓刑,你姐姐的案子和你父母的死因,我们可以重新‘调查’。”他的手指点着协议末尾的空白处,那里留着签名的位置,“你该知道,对抗下去对你没好处。”
江烬突然笑了,虎口的疤痕在冷笑时绷紧。他想起三个月前卧底培训时,老局长把父亲的教案塞进他手里——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用红笔圈着“临江镇小学学生体检报告”,旁边写着“血红蛋白异常率37%”。当时老局长说:“永安集团的药品走私网络,连着省里的药监系统,我们需要人从内部撕开口子。”
“我要见苏黎。”江烬的声音裹着铁锈味,“让她带那片银杏叶来。”
探视室的玻璃隔开两张脸时,苏黎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她把书签贴在玻璃上,叶脉里的激光刻字在阳光下显形:“操场地下三米,实验记录编号731”。江烬的指尖在玻璃上跟着纹路移动,突然想起父亲教案里夹着的操场平面图,用蓝笔标着的排污口位置,正和编号末尾的坐标重合。
“张队被停职了。”苏黎的声音透过听筒发颤,“我把集装箱里的孩子送到省医院,他们的血液样本检测出了苯系物超标,和你父亲当年的检测结果一致。”她突然压低声音,“老陈牺牲前说,你姐姐的车没掉进江里,是被拖进了永安集团的报废车处理厂。”
探监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烬突然转身。他看着苏黎被带走的背影,想起今早看守送饭时说的话:“昨晚有人想进你的牢房,说是送换洗的衣服,结果被搜出藏着刀片。”那把刀片的形状,和他销毁第十二批药品时,从集装箱夹层里摸出的手术刀一模一样。
牢门关上的瞬间,他摸到枕头下的硬物——是今早放风时,不知谁塞进他鞋里的回形针。金属在掌心硌出的痛感,让他想起十四岁那个夜晚,父亲的烟头烫在虎口时,母亲扑过来夺烟的手,抖得像片被狂风撕扯的纸鹤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