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是不是?!”她尖叫着将言时的右手挪开,“这哪来的血?你干嘛自己扣自己?你知不知道作为学设计的,双手对你有多宝贝!”
虽然伤得是左手。
言时恍惚回神,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正在流血的手腕,有些愣了,“怎么受伤了?”
关琳琳都快气死了,“你还好意思问!真气死我了,一点都不省心,我就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走,先回去再包扎一下。”
言时指甲并不尖,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包扎的纱布都扣烂了,原本就已经肿得跟膨胀了似的手腕此时通红通红的。
她被关琳琳拽着离开。
骨科医生见到她又回来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关琳琳将言时推到医生面前坐下,“纱布被她弄开了,能不能再重新包一下?对了,医生,你有没有办法把她两个胳膊都打上石膏?”
省得下次还出现这种事。
医生刚开始还不理解,当把纱布解开,看到里面短短时间内又变肿了不少的手腕顿时明白了,不禁皱眉,“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是觉得痒还是感觉不到疼?”
他语气不好,手也重,就想给言时一个教训,重重地按了下她骨折的手腕处。
言时一声不吭,麻木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医生愣了下,又按了下,“不疼?”
言时摇头。
医生困惑了,不至于吧,她这应该就是简单的受到重击造成的脱臼才对,怎么会连痛觉都丧失了呢?
刚才病人多,太匆忙,一时忘了检查。
医生不放心,生怕有什么问题自己没发现,将整条手臂的纱布都给解开了,仔仔细细地看,又将片子逃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最终肯定地点头,“就是骨折。”
关琳琳问,“那她怎么不知道疼?”
医生摇头,“这得去神经科看。”
“行。”关琳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干脆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拉着言时,就要带她去神经科。
言时拒绝,木然地坐回去,用右手将抬不起来的左手僵硬地搬到桌子,右手攥成拳,重重地往手腕上砸了下,随即面无表情地抬头,“会疼。”
刹那。
医生跟关琳琳都傻眼了。
关琳琳紧张地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完了完了,医生你是不是麻药打多了,把人打傻了?”
医生坚决否认,“不可能,我都没用麻药。”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首当其冲应该先检查刚刚接好的骨头该不会又被给砸歪了吧?医生捧着她的手,仔细地膜,当摸到骨头的位置确实是正确的,才松了口气,“这显然不归骨科管,带她去心理科那边看看吧。”
说完,招来护士,让护士给言时重新包扎。
言时的手腕此时肿得可怕,像是酵母放多了的巨大馒头,青青紫紫的,一片又一片的淤血,护士看着都觉得吓人。
她抖着手认真包扎。
从始至终,言时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着,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
倒是关琳琳看着看着,突然哭了,“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就是绑也得把你绑回去,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她呜呜地哭,越想越伤心。
两人认识的时间很久,从初中就是同学,也因为如此,关琳琳才知道言时之前有多耀眼,她就是传说,无论学习还是运动,甚至音乐都尤其擅长。
从小到大,无一例外,大大小小的主持,重要的场合都是她,甚至连之前学校接见外宾,校长都亲自把她带在身边。
后来她选了美术,参加艺考,高中老师还觉得很遗憾,因为那时候言时的成绩很好,哪怕是顶级学府都有希望冲一冲。
可惜,高二暑假一过,高三上学期再开学的时候一切都变了,言时变得沉默寡言,各种活动能推都尽量推掉,一放学就往家里跑。
她不再打扮,也不再光彩夺目。
关琳琳原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生日想请言时参加她的生日派对,言时却拒绝的时候才知道,她母亲生病了,很重的病。
再后来。
大二的时候,她母亲被医院判了死刑,没药可救,只能垂死挣扎,这一挣扎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不仅病人变得黯淡,就连言时也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
她成了行尸走肉,像是牵线木偶,游魂般行走在这世间。
再后来,她脸上渐渐重新多了笑,她说她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的人,但她爱得太卑微,就像寄生虫,也像菟丝花,说是爱,倒不如是在依赖,她在拼命地从那个男人身上获取活着的希望。
这是不对的,这是病态的。
付出一切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反噬,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关琳琳控制不住眼泪,为自己好友感到难过,“言时,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会死的。”
言时茫然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怎么会呢?我还好好的,我现在就是醒着的不是嘛?”
哇的一下。
关琳琳哭得更大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护士都被她哭得动容,“你们感情真好。”
言时愣了下,低头很轻地笑了,“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包扎好后,关琳琳彻底怕了,寸步不离地跟在言时身边,并且始终站在她左边,生怕她再胡来。
言时清醒许多,她脸上带着笑,“我没事的,我刚才就是脑子没转过来弯,跟没睡醒似的,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自残。”
谁都没提到过自残。
当自残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关琳琳又是眼一红,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别瞎说,什么自残不自残的,你就是犯蠢,我们过会儿上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