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就在楼上。
她实在不放心。
言时没觉得自己有病,哦,她可能是有病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江清也的那张脸,但她并不想让关琳琳知道。
那也太愚蠢了。
很丢人。
她微微启唇想要拒绝,当看到关琳琳那期待的眼神时又很短暂地顿了下,最终她迟疑地点头,“好,只上去看一下。”
见她还算听话,关琳琳松了口气,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医生那边大概也意识到言时的危险性,特意打了声招呼,没等太久,就被安排打上了石膏,石膏很长,从关节处直到手腕,也很重,吊在脖子上丑得要死。
言时有点嫌弃,“一定要打吗?好难看。”
关琳琳还不乐意呢,“这是你自己犯的错,人家打你也不知道躲,不知道躲就算了还上赶着往上送,你就是个恋爱脑,蠢死了。”
言时牵强地笑了下。
她面对关琳琳实在不敢说啥,毕竟她从很早之前就反对自己跟裴圳野在一起,现在她落到这个下场,她还愿意认自己这个朋友,言时就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别的,正如关琳琳所说,她合该受着。
她老老实实地挂着石膏,对着镜子止不住地回想起刚才在裴家见到的那一幕,很颠覆认知,毕竟在外人眼中,裴家可是京城这个上流圈子里难得和谐幸福之家。
谁知道,实际上依旧一室狼藉。
那时的裴圳野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又孤傲,腰背挺得很直,硬邦邦地站在那里,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却那么孤独。
没错,就是孤独。
那时候言时真得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寂寞,这很反常,认识裴圳野之后,他无论做什么,哪怕在床上都是游刃有余,淡定稳重的,后来失忆后,虽然变得孩子气些,但也从来没露出过那种表情。
不是同一种可怜。
在裴家时,他的落寞让看到的人心都快碎了。
言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身体早已经无比地熟悉彼此,实际上,她却一点都不了解裴圳野,正如他也不了解她。
“小时,我们走吧。”关琳琳下去挂了精神科的号,急匆匆地跑回来,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在大口喘气。
看到她这样,言时真得没法拒绝。
两人往楼上走,精神科在九楼,需要乘坐电梯,电梯的人蛮多,关琳琳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言时身上还有伤,万一回头挤到了怎么办?
言时自己倒是无所谓,直接迈腿进去,“走吧,速战速决,你不是说晚上还有约会嘛。”
关琳琳还在犹豫,“可……”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男人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你可以来这里,这是角落,只要背对着人群,就没人会撞到你的手。”
长得漂亮的人总是有优待。
言时总觉得自己打上石膏很丑,实际上并没有,她长得很温柔,温柔到自带着清冷的破碎感,此时脸色很白,白得像是冬季刚下的初雪,墨色的发,嘴唇红,红得招人眼,就像是高度曝光,失去色彩,镜头劣质又模糊的黑白照。
意外惹人怜爱。
她冲男人扯着嘴角笑了下,顺从地走到角落,她没有背对着,因为关琳琳就挡在她身前,关琳琳是个很热情,很自来熟的人,否则也不会跟言时当这么多年的朋友。
她好奇地问,“你也要去精神科嘛?”
这实属有些冒昧。
那个年轻男人却浑然不在意,他腼腆地笑着点头,“我这双腿是车祸造成的,虽然已经在康复途中,但看到马路上的车子总是会觉得害怕,所以一直都有在配合心理上的治疗,毕竟,人民医院的精神科蛮有名的。”
确实,人民医院前身就是心理医院,后来才发展成综合性医院。
这份发展史还蛮炸裂。
言时是第一次听说,她意外地挑眉,“这么厉害?”
男人对上她,脸红得更厉害了,“是,很厉害,而且人民医院除了坐诊的那些医生之外,每逢三五六,都会从外面请其他厉害的医生来坐诊,今天我就很幸运,外院来坐诊的是江医生,在心理治疗这方面特别优秀。”
“我原本的医生就跟我说,像我这种类似PTSD的应激,江医生是国内最专业的,只是他的私人诊所很难预约。”
说到这,他还有些遗憾。
言时有些走神,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姓江的在心理治疗上面都比较有天赋,要不然怎么那边有个江清也,这边又有个江医生?
关琳琳在旁边听得很认真,仔细地又问了几句,随即扯了扯言时的衣袖,“你这也算是PTSD嘛?要不我们也找江医生看看?”
言时回神,“你没听见他说很难预约嘛。”
关琳琳满不在乎地挥手,“那又怎么样?你长这么漂亮,谁看见你不心动,说不定你在那个江医生面前晃一圈,他就主动求着要给你治病。”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可是医生,总不至于随便那个医生都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吧。
言时没理她。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下去的时候,男人操控着轮椅追上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那个,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言时摇头拒绝,“不太方便。”
正当男人有些遗憾地低下头时。
站在旁边的关琳琳突然爆了句脏话,“卧槽!”
言时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声音转身看过去,当看到眼前的人时,瞳孔骤然颤了一下,尤其是当看到他身上的惨状。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你受伤了?”
裴圳野没有回答,视线落在她吊着的石膏上,“疼不疼?”
“裴圳野,我在问你话呢!”刚才一直都很冷静的言时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是不是智障?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先去包扎,你跑来精神科干什么?!”
裴圳野固执地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
言时呼吸一窒,忽然说不出话来。
好在关琳琳善解人意地上前,“我让她陪我来的,我失眠,过来找医生看看。”
裴圳野不信,眉头紧皱地看着言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