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随意提起时才发现刻苦铭心的事哪有那么轻易忘记。
离开时。
言时打趣地问，“我是不是该再转你一千六？”
江清也笑道，“不用，后面那两个小时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天不是嘛。”
言时板着脸，忽地也笑了。
她难得笑得灿烂，像是含羞的花绽放。
江清也看出了神。
外面的天有些冷儿，朦朦胧胧地下起小雨，江清也将外套借给她，又亲自送她上车，站在路边，遥望许久，等连车尾都看不见，才双手插着兜转身回去。
前台戏谑地打趣，“江医生，是女朋友嘛？”
江清也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
坐上出租车，言时一打开手机就卡住了，上百通裴圳野的未接电话，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十几秒，就要当做没看见时，铃声再次响起。
意料之中，是裴圳野打来的。
言时沉默着接通。
“言时！”那边传来怒喊，声音很大，前面的司机都吓了一跳，裴圳野强忍着怒气质问，“你现在在哪？”
言时看了眼外面的路牌，“长康路。”
裴圳野说，“你就在那里等我。”
“我已经在车上了。”言时很平静，平静到跟裴圳野的焦急相比尤为割裂。
听到她在车上。
也不知道裴圳野都脑补了些什么，有些慌张地问，“你要去哪里？言时，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言时有点烦，烦他的不信任，烦他迟来的在乎。
她拄着下巴，看着车窗外，外面下着雨，已经晚上八点，街道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烟火气的小摊，吵吵闹闹的好友，朦胧的光晕。
一切都很热闹。
只有言时，她坐在开着空调的车内，披着外套，却觉得很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我在人民公园等你。”
说完，她不再管裴圳野在那边如何咆哮，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司机师傅问，“要去人民公园？”
言时点头。
“那蛮远的，都要跨区了。”司机师傅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职业的都特别热心，喜欢聊天，“人这一生总会有坎坷，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睡一觉，第二天起来重新来过就行，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谈恋爱，可千万不要要死要活的，不是有句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
人民公园那边有一片人造海，往年在那边出事自杀的人不少。
司机难免多心。
言时笑着说，“师傅，你误会了，我不会自杀的，我答应过我妈。”
她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风将她的发丝吹起，遮住她有些泛红的双眼，“我怎么可能会死，我还得替我妈好好活着呢。”
司机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个什么意外，你爸你妈也得跟着着急、”
言时沉默地看着窗外，任由雨水淋湿她的脸。
大概是打开了话闸，一路上，司机师傅没少东南西北地瞎聊。
等到人民公园的时候。
裴圳野已经到了，他穿着长长的风衣，没有打伞，焦躁地在入口那边来回转圈，远远地看见出租车就大步跑过来。
车子还没停稳。
他就直接拉开车门，将言时拽了出去，他压低声音质问，“你跑什么？我问你，你跑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会担心！”
言时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火。
她决定要听江清也的话，一步一步来，她骗得任何人，骗不了自己，她还爱着裴圳野，她不可能不爱他。
当从这个公园跟他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要爱上他。
“下次不会了。”言时乖巧地说。
裴圳野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我没责怪你，只是你下次出去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着急。”
言时嗯了声，“我知道你在乎我。”
太反常。
实在太反常。
裴圳野受宠若惊又有些担惊受怕，他舔了舔唇，本来想要说些什么，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她肩膀的外套上。
明显的男生款式。
他皱着眉，提起穿在言时身上又大又宽松的衣服，“这是谁的？”
明显就不像是新买的衣服，上面还有股焚香的气味。
“一个朋友。”言时没想过多解释，她挥开裴圳野的手，打算往公园里面走。
裴圳野拦在她面前，“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穿他的衣服？要是觉得冷，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声音并不高，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询问。
可言时还是觉得很刺耳，“你计较什么？你要跟别人订婚了我都没计较，我只不过穿了件其他男人的外套，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说话犀利，就像一把无形的箭，直扎裴圳野的心脏。
裴圳野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言时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她的表情极淡，双眼也没有他，就像擦肩而过的行人无足轻重。
也不知道这一眼击中了裴圳野的什么开关，他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抓着言时的肩膀，他力气很大，捏得她骨头生疼。
言时脸色不禁发白。
裴圳野振聋发聩地怒喊，“言时，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说过，我会爱的人只可能是你，我根本不爱她！”
“哎，哎哎，”司机师傅还没走呢，在车里听见裴圳野大呼小叫的，连忙下车，“你干嘛呢？冲着小姑娘喊什么？年轻人，吵架伤感情知道吧。”
裴圳野很凶地瞪他。
司机师傅拍了拍胸口，“就算你瞪我，我也要拦着的，不许吵了，再吵我就报警。”
裴圳野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
言时及时拦住，“师傅，我们没事，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司机怀疑，“真的？”
言时点头，“真的，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简简单单的‘爸爸’这两个字，就像是上好的顺毛剂，午休时暖烘烘的太阳，刚才还很凶的裴圳野瞬间安静下来，他的眼神紧紧地黏在言时身上。
见状，司机也放下心来，正好这个时候其他乘客到了。
等人走后。
言时皱眉说，“你冲别人发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