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圳野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抓着言时的右手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他甚至不需要回答,紧接着又说,“言时,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言时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醒醒,现在不是白天。”
她扭头往公园里面走。
裴圳野亦步亦趋地在后面紧跟着。
人民公园很大,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在老城区,言家就在这附近,当初言时被言建军赶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甚至还穿着睡衣。
那也是晚上,天上也下着雨,只是比今天的雨要大多了,就跟被人端着一大盆水迎面浇下来似的。
那时的言时大学还没毕业,没有能去的地方,不知不觉就晃悠到这里。
她看着路边的小草,被雨滴砸弯了腰的鲜花,还有越发茁壮的树木,“以前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来这里玩。”
裴圳野反应很快地说,“你要是喜欢,回头我们可以在附近买一栋房子。”
言时没接话,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她继续往前走,前面是儿童玩乐区,几年过去,设施更完善,面积也更大,有秋千,有滑梯,还有五颜六色的跷跷板。
雨越下越大。
裴圳野说,“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好不好?”
他句句都是询问,小心又温柔。
言时看着秋千说,“小时候这里只有两个秋千,我总是抢不到,难得趁着天还没亮就跑过来,玩到一次,结果又被其他小孩抢了回去。”
“当时就我跟我妈两个,对方是一家人,那个小孩的爸爸特别凶,我妈从来没吵过架,差点被气哭了,我家就在后面,离得特别近,我哭着跑回去让我爸帮我报仇,结果他嫌我麻烦,让我滚。”
言时笑了下,走过去,轻轻地晃了一下秋千,秋千乘着雨荡啊荡,好似连带着她都荡回到小时候。
“我妈跟他理论,两人吵了起来,吵得特别凶,气得我妈直哭,你知道那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她转眸,看向裴圳野。
裴圳野迟疑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言时又笑了,“我当时在想,以后我可千万不能嫁给我爸那样的男人,不幸福的家庭不止带给夫妻两个人伤害,连小孩也会跟着难受。”
裴圳野连忙说,“我会对你好的。”
言时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往左边走了几步,是长颈鹿形状的滑梯,小时候总觉得很高,很可怕,长大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她没有回头,问,“还记得这里吗?”
裴圳野顿住了,他盯着长颈鹿滑梯看了许久,犹豫地摇头,“我第一次来。”
听到这儿。
言时有些惊讶,她回头,“你第一次来?”
裴圳野眼神闪烁地点头。
言时先是皱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转身看了滑梯一会儿,眉头舒展开说,“算了,忘了也蛮好。”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不记得了也没什么。
“我家就在那里,”言时背靠着滑梯,指着不远处的小区,“看见没有,正对着公园的那栋房子就是我之前的家。”
裴圳野说,“我知道。”
言时愣了下,“你知道?”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裴圳野紧抿了下薄唇,解释,“上学的时候有听人说过,你那时候蛮出名的。”
闻言,言时更诧异了,她没想到裴圳野会知道自己,“我还认为你不会关心那些事。”
毕竟当年的裴圳野就像是一座冰山,除了学习和学生会的事就什么都不关心,裴家是大家族,他从入学的那天就注定要被众星捧月。
后来也确实如此。
言时上初中的时候,裴圳野就已经是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地方的大名人,数不清的女孩追捧,一堆人抢着跟他做朋友。
他从来没有独身出现过。
“我也是人。”裴圳野淡然地说。
那时候,还流行评选什么校花校草,裴圳野不容置疑地占据第一名,结果评选校花的时候,选得根本不是高中部,而是初中部的。
这在那时候时间很新奇的事情,身边人都在说,裴圳野或多或少听了几耳朵。
等反应过来。
他已经开始注意到言时的存在,第一次印在心里,是那天的舞台,她穿着一身红裙颓废又张扬,像黑夜中的红玫瑰。
言时并不知道这些,她看了裴圳野许久,忍不住想,如果上学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会如何,应该不会如何,那时的她忙着奔波与学校跟医院,根本没有心思想太多。
“所以三年前你会走进来,也是因为认识我?”她忍不住问。
裴圳野皱眉,“什么?”
他车祸之后,就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跟言时相认,又走在一起,甚至还有了孩子。
他不确定地问,“那时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的表情太认真,看不出真假。
言时盯着他看了许久,“裴圳野,你在耍我吗?”
裴圳野沮丧地低下头,“我记不清了。”
“你必须去手术,”什么忆往昔,什么爱恨情愁都没了,言时总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前一直认裴圳野是装失忆,没想到他是真失忆,“你失忆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说?”
裴圳野抬头,“我说了。”
他确实说了,只是言时没信而已,语塞哽住了一会儿,头疼地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裴圳野迅速反驳,“我知道我们过去三年都在一起。”
言时蹙眉,“你骗我?”
裴圳野摇头,“没有,是我的身体,我的心告诉我的,”他握住言时的手,“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想过要跟你以外的人结婚。”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言时不信他,她没法信他,“裴圳野,你真得很讨厌我?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记得,所有人你都没忘记,却偏偏忘了那三年?”
那样的话,她算什么?
她的嫉妒算什么?她的恨又算什么?
那一切也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