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认为看到的应该是那天雨夜撑着伞的某人
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却是穿着校服,眉眼间有些稚嫩的裴圳野,对方没有靠近,站在外面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穿得不是红裙子?”
什么红裙子?
言时愣住,她不明白地眨了眨眼,“我没有红裙子。”
裴圳野肯定地道,“你有。”
他提着校服裤蹲在言时面前,修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眉头倏地微蹙,“你比舞台上看起来要成熟一点。”
他说得委婉,就差直白地说出那个‘老’字。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言时顿时顾不上疑惑了,她生气地瞪眼,“你才是长不大的小屁孩!”
虽然裴圳野要比言时大。
但就在此刻的梦里言时还是有资格喊他一句小孩的。
“我都十七了,”尚且十几岁的裴圳野不像如今这般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他不服气地反驳,“还差一岁就要成年。”
十七?
言时更加奇怪,她跟十七岁的裴圳野根本就没有过接触,怎么会忽然梦到这个时候的他。
没等将疑惑问出口。
裴圳野反而问道,“你是艺术生吧?”
言时呆呆地点头,她确实是艺术生,并且现在已经考上全国最好的艺术学院,只是,她可能有点撑不下去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失落地垂下眸。
十七岁的裴圳野实在太迟钝,根本就看不出来她的牵强和低落,而是自顾自地说,“难怪你舞跳得还不错。”
听此,言时缓慢地眨了下眼。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裴圳野没有丝毫防备,忽然对上她的视线,有些尴尬,耳朵尖也倏地泛起红来。
他摸了下鼻尖,眼神闪躲,“哎,言时。”
言时外头,很轻地嗯了声。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
“呼!”言时骤然从梦中惊醒,她身形踉跄,一个不稳,砰得一下摔到地上,怔愣地看着天花板。
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梦重余悸好似还历历在目,她疲倦地抬起手臂遮住通红的双眼,自我厌弃地低笑了声,“真够贱的。”
身上的热,还有心头那无处发泄的憋闷,让言时快要毁灭,她重重地搓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一步一步地朝洗手间走去。
……
刚处理完工作就紧忙赶回来的裴圳野,经过有些凌乱的客厅,还有茶几上那已经凉透的两个茶杯时,眉头微不可见地轻蹙。
他紧抿着薄唇,大步上楼。
推开门喊,“言时。”
无人应答,他的心骤然一沉,脸色难看地抬腿走进房间,环视一圈,不见人影,就在他表情狰狞快要发火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那边传来的水声。
刹那。
他平静了下来,松开紧攥着的双手走过去,敲了敲门,喊,“言时?”
里面的水声没停,也没人回答。
应该是没听见?
裴圳野不想想太多的,但是言时自残的那天还历历在目,他用力地接连敲了好几下门,“言时!”
“……”
还是一阵沉默。
他抿了下唇,按下把手,门被反锁住了,不敢去想这代表什么的裴圳野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
他飞快地跑下楼去拿备用钥匙。
等回来的时候,直接开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雾气朦胧,热气熏腾,如同身临仙境,雾气实在太重,有些看不清浴室里的情景。
裴圳野直接打开换气的开关。
风扇呼呼作响。
烟雾总算缓缓散去,紧接着下一秒,言时出现在眼前,她靠着浴缸地坐在地上,手里夹着烟,仰起头闭着眼。
她身边堆满了一堆早已熄灭的烟头。
昨日的情事还未过去多久,她身上的爱痕隐隐可见,泛着血丝的牙印,像是野兽撕咬过后的吻痕……
青青紫紫的猛然看起来有些可怕。
她皮肤很白,白得像冬天的初雪,那些吻痕又像极了含苞待放的红梅,她长发湿漉,贴在脸上,修长的脖颈上,还有圆润的肩头。
她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仕女图,也像是西方最伟大最圣洁的艺术品,她手里夹着烟,烟雾,棕色的双眸藏在雾气后面,就像是被惊动的蝴蝶,缓缓睁开。
她面无表情地朝门口看过来。
裴圳野心里就像是揣了一枚即将爆发的炸弹,他强忍着怒气,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香烟夺过来,“言时,你在干什么?!”
她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怀着孕,怎么能抽烟抽得这么凶?
一时之间。
裴圳野又气又心疼。
他伸手去拽言时的胳膊,是透骨的冰凉,那种凉意根本就不像是会出现在活人身上的,明明四周热得让人直冒汗。
他心底骤然一沉,“你先起来。”
言时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的手,就像没有任何羞耻心一样,坦荡荡地靠着浴缸坐着,钩子似的眼尾上挑。
妩媚又冷漠地看着他,“不想做吗?”
她声音带着哑,显得有些欲,色气和情|欲的交叠让言时此刻身上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光,就像是骤然从山水画变成了色彩斑驳的油画。
画作年岁有些久,或者是用的颜料实在太廉价。
油画斑斑驳驳地往下掉漆,完美的作品逐渐变得丑陋,破烂,有那么一瞬间,裴圳野觉得好似言时也在跟着碎掉。
他面冷如霜,心头是汹涌的怒火,说出口的话却依旧那般冷静,“你先起来,地上凉,会感冒。”
这次他再伸手来拽,言时没有再挣扎。
她坦然地将右手放进裴圳野的手心,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只是那个时候是开始,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顺着力道起身,裴圳野迅速地扯了条浴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言时乖巧地任由他动作。
“以后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裴圳野耐心地叮嘱,他揽着人的肩膀往外走。
言时没有抬头,她目视着前方,眼神麻木又冰冷,“你要觉得会对孩子不好,昨天你就不会碰我。”
“裴圳野,”走到外面,忽然的降温,让言时打了个冷颤,她摸了下直冒鸡皮疙瘩的胳膊,扭头朝后面看去,“我们该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