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冷漠地目视前方。
她态度坚决,裴圳野能怎么办,只能妥协,“要去可以,必须带着李铁。”
李铁就是一直跟着言时的那个保镖的名字。
言时眼帘低垂,又长又米的睫毛在眼底印下一片扇形的倒影,她淡淡地哦了声。
先开车把她送到关琳琳楼下。
亲眼看着她上楼,裴圳野才匆匆赶去裴闻。
关琳琳住的是普通居民小区,里面的人就算是见过卖保险的,也没见过像李铁这样身材健硕,还从头到尾一套黑,就跟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特工似的人。
一路走来,不少人纷纷侧目。
这里的房子普遍都是一层五户,言时带着人站在关琳琳门口的时候,其余四家纷纷不着痕迹地或是出门扔垃圾,或是东张西望。
言时面无表情地敲门。
“来了。”
是休息日,关琳琳没去上班,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过来开门,看到言时先是一惊,随即看到她后面的李铁,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是要清理门户啊?”
言时没理她,将人推开,直接进门。
见状,李铁也要跟进来。
关琳琳哎了声,“这人谁啊?放高利贷的吗?”
言时转身,对着李铁说,“你就在外面等着。”
李铁皱眉,“裴总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他刻意加重了‘寸步不离’四个字。
原本关琳琳还有些好奇李铁的身份,当从他口中听到裴总两个字时,脸色骤然一变,嫌弃地操起门边的扫把,挥舞着把人往外撵,“出去出去。”
“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铁灵活地闪躲,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当对上言时那毫无波澜,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的双眸时,沉默地将话吞了回去,默默地掩上门。
关琳琳惊讶地挑眉,放下扫把,饶有兴致地围着言时转了一圈,“不错啊,蛮能唬人的。”
强撑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言时紧绷着的那根线骤然一松,她疲倦地弯着腰往沙发上趴去,丝毫不顾及一点好的地方都没有的左手,“好烦。”
关琳琳撇嘴,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怎么回事?”
言时翻了个身,压着右手抬眸,“什么?”
见她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关琳琳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额头,“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你跟裴圳野怎么回事?又搅合到一块去了?不是说要痛改前非地远离渣男嘛?”
言时抿着唇,沉默不语。
关琳琳叉腰,“言时!”
“没有,”言时仰躺着,手臂遮在额前,挡住刺眼的灯光,“没打算原谅他,但他当时毕竟是为了保护我才出的车祸,我也没法一走了之。”
她近乎平静地这么跟关琳琳说,也这么跟自己说。
无关感情,只是为了感恩。
关琳琳才不信,哼了声,在她脚边坐下,“你就是个恋爱脑,当初为了个男人,连学都没上完,一门心思地跑过去当娇妻,现在被渣男伤得这么狠,还巴巴地往回凑。”
两人认识很多,聊得投缘,关系一直都很不错,考上同一个大学后,更是成了好友,只是很可惜,大三下学期还没上完,言时就失去了踪迹。
再次知道她的消息,已经是两年后。
那时的言时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等裴圳野下班,守在家里。
关琳琳实在看不过眼,“言时,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言时苦涩地笑了下,“我也得有那个资格,放心吧,不会了,”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言时坐起身,话锋一转,“你要真不愿让我跟裴圳野搅合在一起,昨天走那么早干什么?”
她眯着眼,眼神中满是审视。
关琳琳目光闪烁,视线闪躲地乱飘,“正好有事。”
言时倾身,往她眼前凑,“你能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我?怎么那么巧,你刚跟裴圳野相处没多久就突然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裴圳野待太久。
言时平时那么没有侵略性的人,吓唬起人来也蛮像回事。
关琳琳心虚地往沙发角落里缩,“那,那没办法,他拿合作威胁我,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你,画画有天赋,靠着老本勉勉强强地在现在这个公司挣扎了这么多年,要是得罪了裴家,我都不用在京城混了,直接滚回老家种地就行。”
“言时,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个建议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
她也迅速转移话题。
言时一时没想起来,“什么建议?”
“开工作室啊,你还上高中的时候作品在网上就很火了,这些年也没见你落下,这么好的IP干嘛不用,我给你打工。”关琳琳兴致勃勃的,从沙发缝里抠出平板,泛着私信给她看,“看见没,好多人找你定制。”
当初虽然是各种意外才决定要走艺考那条路,但言时一直都很喜欢画画,她妈妈身体还很健康的时候就是画家,还办过画展。
只是很可惜,嫁进言家没多久就像是燃尽的烟花,连绽放都不再。
她在网络上一直都有经营自己的社交软件,原本是靠偶尔发些随笔上去,渐渐多了不少粉丝,就有人来找她画图。
这些年,价格也越来越高。
就是因为言时自己也有能力,才能在发现裴圳野不爱她的第一时间决定离开,她有自信养活自己。
但……
她咬唇,“现在不一定有时间。”
关琳琳问,“怎么了?”
“裴圳野得手术,至少要等他手术结束,而且我身体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清也的那句话,言时总会时不时地想起。
极度依赖。
这是她的病,很不光彩的病。
关琳琳有点生气,“你又要这样,又要因为一个男的毁了自己。”
言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垂下眸,淡淡地说,“现在的我画不出来的。”
哪怕能画出来,也极度黑暗压抑。
言时并不想让自己作品散发着那样的气息,她希望她的作品是温馨的,愉悦的。
关琳琳不是不知道她的坚持,只是有些遗憾。
她叹了口气,沉默好久,才说,“算了,那就以后再说吧,我继续挣扎段时间,对了,打胎的事你想好了没有?打算什么时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