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打胎，言时的心突然抽痛了下。
她一直都在逃避这件事，逃避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像是刻意遗忘，哪怕动不动就用孩子挤兑裴圳野，但她从不愿去想象。
想象孩子究竟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在她体内。
背靠着沙发的言时，两个胳膊就像是被架起来了似的，僵硬地悬在两边，她微咬着唇，“不知道。”
关琳琳秀眉紧蹙，“什么叫不知道？”
言时疲倦又头疼，还有一丝丝脆弱，这份脆弱是她从来不在裴圳野面前展现出来的，她不是多坚强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跟裴圳野走了。
要知道在那天之前，她跟裴圳野从未真正认识过，唯一一次的碰面还是在高三的百日宣誓上，她身为高中部新生代表送上祝福。
后来，裴圳野就出了国。
从那以后，他们更是从未见过，等再次遇见，她狼狈不堪地躲在雨中的公园里，而裴圳野意气风发地穿着得体的西装坐在昂贵的汽车里。
“我从没觉得我能跟他在一起，”言时就像是陷入回忆，她身子往后靠去，仰躺着看着亮着灯的天花板，她也不觉得刺眼，双眼睁得大大的，“当初我会跟他走，只是想寻求一个安慰，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有准备。”
“但他让我爱上了他。”
言时苦涩地轻轻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相信爱情，我妈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爱得那么深，又爱得那么义无反顾，连一点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下，可她得到了什么？破败不堪的身体，婚内出轨的丈夫，还有软弱无为的女儿。”
“这是惩罚，是报应。”言时缓缓闭上眼。
见她这样，关琳琳一直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在以前关琳琳最是看不上言时那恋爱脑的样子，可她现在突然觉得，也许裴圳野是言时的药。
健康的言时早在很多年前就不见了。
关琳琳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很艰难地说，“那，那就别打了，生下来吧，生下来我跟你一块养，正好你之前还答应过我要让孩子认我当干妈呢，你当初跟裴圳野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敢提。”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让言时重新振作起来。
言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坐起身，很认真地看着关琳琳，“你放心，我不会继续颓废下去的，我得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裴圳野的菟丝花，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了，我能活得很好，很好。”
“至于孩子，我肯定不会要，”像是给关琳琳说，也像是告诉自己，“不健全的家庭只会让孩子变得痛苦，我已经受过那种苦，没必要让我的孩子也再经历一次。”
言时没有哭，也没有嘶声裂肺地埋怨。
她平静又淡然地坐在那里。
宛若刚刚经历过暴风雨摧残的鲜花，支离破碎，又坚韧不催。
关琳琳伸手，与她拥抱。
两人抱了许久。
言时双眼渐渐泛红，她快脆弱到要哭出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倔强地抿了抿唇，将眼泪憋了回去，“琳琳，你帮我一个忙。”
关琳琳抹着泪松开她，“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的绝对帮。”
言时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倾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关琳琳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包在我身上。”
十几分钟后。
门铃声响起，关琳琳过去开门。
李铁指着后面的外卖员，“你们点的外卖？”
关琳琳没好气地瞪他，“走狗！不用你管，让开。”
她蛮力地将大块头的李铁推到一边，硬是将外卖员拽过来，刚迈过门槛，就要关门。
李铁用手挡了下，“言小姐呢？”
关琳琳又瞪他。
她跟言时两个是截然不同的长相，言时长相温婉，显乖，性子却一直都很要强，独立，而关琳琳则从小就长得很成熟，刚发育就隐隐露出几分妩媚，平时喜欢的打扮也是偏性感的，比如此时，刚过屁股没一点的长款短袖，光着两条大长腿，叉着腰站在那。
她呲着牙威胁，“我凭什么告诉你？”
李铁视线上移，越过她往里面看，言时背对着门口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确认人还在，他就放心了，扫了关琳琳一眼，挡着门说，“门开着。”
关琳琳非得要关门，“这是我家。”
“那外卖员不许进去。”李铁只能后退一步。
关琳琳还是那句话，“这是我家！”
两人争执不下。
听见门外的动静，言时总算是出来了，她皱着眉冷眼看着李铁，“我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嘛？连吃个外卖都不行？”
李铁低声下气地解释，“会不安全。”
言时冷笑，“你才是最不安全的那个人，把手松开，要不然就给裴圳野打电话，把我捆回去。”
李铁，“……”
他攥了攥手，侧身让开，从始至终，外卖员都一直低着头。
五分钟后。
外卖员开门出来，关琳琳送她，“我给你按电梯。”
双手叉开背着手站在门口的李铁第一时间往屋里看，言时跟刚才一样的姿势抱着腿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卖员背着送餐包，低着头往外走。
关琳琳始终挡在她跟李铁中间。
都快走到电梯门前。
李铁突然喊了句，“站住！”
外卖员身体骤然僵了下。
关琳琳心慌到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外卖员。
李铁步步逼近，“你转过来一下。”
外卖员站着没动。
关琳琳叉着腰转身回头，“干嘛？你暗恋我啊？刚才没看够我的盛世美颜，现在又要欣赏一遍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得美，要交钱的知不知道！”
她闪身挡住了李铁的去路。
李铁比她高太多，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被她挡在身后的外卖员，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你转过来一下。”
外卖员还是没动。
到这个时候，李铁总算是发觉到不对劲，他用手挥开关琳琳就要过去，还没等迈开腿，就听见关琳琳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