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恨恨地说，“狼心狗肺，蛇蝎心肠，这是大少爷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赶夫人走？”
她没有！
言时可无辜，左右在夏秋面前，她站着坐着都不对，她这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错误。
她呼吸有些急促，强忍着焦虑，指着她们身后说，“还是先下去吧，阁楼没怎么打扫。”
佣人嘴巴一张又要说什么。
夏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力气极大，差点要在她手臂上抓出血痕来，不过二十多岁的佣人，哪里学会伪装，龇牙咧嘴地往外一挣，差点把夏秋推到。
言时皱着眉，快步上前扶住。
夏秋还穿着病服，头发披散着，脸上还有着泪痕，呆愣愣的，像是失了智似的看着言时，机械地伸出手，抚摸她的脸。
当她手举起来的那一刻，言时本能觉得紧张，生怕她下一秒就一巴掌扇了上来。
事实并没有。
相反，她动作很轻柔，轻柔到好似把她当成最疼爱的孩子。
言时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连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佣人僵硬着脸，又将夏秋扶了回去，“夫人，我先扶你下楼吧，我们喝口水坐一会儿。”
夏秋安静地搭着她的胳膊，眼睛却寸步不离地盯着言时，当被搀走的时候，着急地往后伸手，“跟我走，你也跟我走。”
她紧紧地抓着言时的手。
言时愣住了。
佣人的脸色也很难堪，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在看到夏秋那有些涣散的眼神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心不甘情不愿地咒骂，“狐狸精。”
言时挣不开，也不太敢挣开，她也害怕忽然惊醒了夏秋，机械地手臂都差点悬在半空，像是被架住似的跟他们下楼。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裴圳野有点霸道，并不喜欢别人出现在他的地盘，哪怕夏秋。
路过主卧时。
佣人眼神向往又羡慕地往那边看。
言时察觉，眸色微闪。
到一楼，只有一间客房，那里现在是言时在住，佣人估计是抱有其他的心思，没有让言时把房间让出来，而是扶着夏秋在沙发那边坐下，言时也跟着过去。
她僵硬地站在夏秋身前。
夏秋慈爱地拽着她的手，“温婉，你怎么不坐啊？是不是太久没有见到妈妈，有点陌生？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那么长时间不去看你，但家里实在太忙，妈妈给你道歉好不好？”
她耐心地哄着，声音那般温柔，就像言时母亲还在世时那样。
时间过去得太久。
骤然听到有人自称妈妈，言时还有些恍惚。
她茫然又难掩惊讶地先看向夏秋，随即朝佣人看去。
佣人有点坐不住，东摸摸西摸摸，眼底满是羡慕，余光注意到她的眼神，轻咳了声，不自在地转身，“夫人脑子有时候不太清楚，会时空错乱，总是认为小姐还醒着。”
言时不解。
在昨天之前，她一直都认为裴圳野是私生子，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外界对这个裴温婉的报道也很少。
因为不了解，所以也不清楚为什么夏秋会误认为她的女儿还醒着。
言时不懂就直接问出口。
说起这个，佣人情绪意外激动，狠狠地瞪着她，“还能因为什么，某个坏女人害得呗，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不仅勾引未来姑爷，还勾引大少爷，简直不要脸！”
要不是听到后面那个大少爷，而裴家的大少爷又确确实实只有裴圳野一个，言时都要认为自己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忍不住地问，“你叫什么？”
佣人警惕，“你想干嘛？”
言时反问，“不能说？名字很难听，该不会叫脑残吧？”
“你什么意思？！”佣人刹那瞪圆了眼，“我名字怎么可能难听，我可是姓裴，跟大少爷一个姓，我叫裴玉兰，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玉兰？这可是老爷子亲自给我起的，他说我跟玉兰花一样好看。”
莫名的，她还有些娇羞。
言时倒有些意外，“你也是裴家人？那为什么叫裴圳野大少爷？你辈分很小？”
说起自己的出身，裴玉兰脸色顿时又变得很难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叫就叫，就算大少爷心疼我，我也要叫。”
“嗯，你确实不叫脑残，你应该叫弱智。”言时不想再跟她说话。
都是现代人，九年义务教育普及了那么多年，却跟个九漏鱼似的，一口一个少爷，夫人，不知道的还认为活在民国。
言时懒得理她，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她得趁着裴圳野还没回来之前先走，反正佣人也有，保镖也有，亲妈也来了，怎么也比她能够照顾得好。
言时试图拿下夏秋的手。
刚有动作。
夏秋又是一阵尖叫，就像是被受到惊吓一样，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温婉，温婉你不要吓妈妈，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下来，你先下来好不好？！”
她力气太大，言时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而且她也不敢挣扎，每当有所动作，夏秋都要尖叫，嗓门特别大，就在言时耳边，分分钟钟都要把她喊聋了。
言时耐心地哄，“夏夫人，我不是你女儿，你认错人……”
话还没说完。
夏秋刹那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哗啦啦的，跟开了水龙头似地往下流，“温婉，妈妈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认妈妈？”
她抱着言时的手臂，不到一分钟，就哭湿了言时的袖子。
言时的喉咙就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似的，久久发不出声音来，她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却也看不得一个人当着她的面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裴圳野的母亲。
多年的情意不假，哪怕恨是真，爱也是真，她没法不去替裴圳野着想。
左右不过是被当成了其他人。
言时想得很简单，直到下一秒，夏秋站起身来，明明比言时矮半个头，却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囡囡，你这么小，这么乖，没有妈妈可该怎么办啊？”
她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鼻子情不自禁地一酸，双眼瞬间泛红，她颤抖着手，难以自禁地抱住夏秋的后背，忍了许久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