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都齐全了,就算把她叫出来又能怎么样,是断然不可能翻供的。”老夫人眉目上还没有什么表情,她心里却是对裴知妍恨之入骨,如今李晓没有了后代,也就失去了争夺平津王遗产的资格,将来一生都被这个坏女人给毁掉了。
“老夫人,你说妍夫人和人偷情,而且说的言之凿凿,但是你们可以空口白牙地诬陷她,请尽快教阿姐过来,裴府跟她说说看,也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知意强忍着心头的心疼说。
哪怕是如今湘儿已经没了,但是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来保住阿姐的名声和安全。
“启禀裴良媛,说白了这是平津王府的家内事,你这样敢于,似乎是有些不妥吧?无论如何都已经是……”老夫人尽量在尊重着裴知意,讲话倒是比较温柔,但是她还是固执己见,不愿意让裴知妍出来见娘家人。
哪晓得,老夫人刚顶嘴了这么一句,旁边的人似乎十分不悦地清了清嗓子,冷笑说:“意儿既然都吩咐了,还不照着去做?”
老夫人有些起了寒战,跟平津王交换了一个眼色。
“好了,赶紧按照太子殿下的要求做吧。”平津王终于还是妥协了,耐下性子说。
他明白,太子殿下如今的阵势,肯定是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探个明白,原先他还是不相信裴知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却心疼自家的二儿子李晓,以后不能再有子孙,且被人戴了绿帽子,待他冷静下来把一切都想通的时候,李湘已经是脸色苍白地成为了一具尸体,场面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刚刚送走了医馆的人,打算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太子好巧不巧在这时候,领着裴知妍的娘家人上门了。
在平津王派遣下人去领裴知妍过来的空当,赵承基跟冬宁耳语了些话,于是他点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裴知妍被领到娘家人面前时,倒是看上去还算坚强。
她的胸口还隐隐约约有些暗红色的印迹,看得人直发憷,那恐怕是溺亡的湘儿留下来的血痕。
“阿姐……”
“妍妍……”
面前传来了娘家人的呼唤,都是在担心裴知妍目前的状况。
她目光静静地落在裴家人的身上,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是礼仪周全地问安了。
“妍妍,你有什么委屈,都告诉爹爹和娘亲好不好?还有太子殿下,意儿,都会替你主持公道的。”温南伯心疼地眼泪都险些掉下眼眶说。
“爹爹,正如你所说,我是无辜的,幕后人想要害死湘儿,也想要害死我,这个罪,女儿是宁死都不可能认下的。”
“好好好,我们都相信你,你把发生了的情况告诉咱们,慢慢说,不用赶着时间。”温南伯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安慰着开口。
裴知妍把她眼中的经过讲述着,她先是在梦中,哪晓得李晓跟他的小妾无缘无故进了屋子中,搜查了一番,就在窗边的书柜中找到了那个仆人。
“你说的这些怕都是编出来的吧,按照你所说,你和仆人根本没有亲密的关系,可是他是如何晓得,二爷是不能再生育了?”老夫人眉毛都横起来。
“那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裴知妍理直气壮地说。
裴知意接着把那个指认裴知妍的仆人喊了出来,她早就想好了几个问题,耐心地开口说,裴知妍是什么时候让二爷中毒,又是在何时把这件秘密的事情告诉了他。
仆人一下乱了阵脚,根本没有思考过还会被问这些问题,于是眼神发飘地说,约莫是在十几个月之前吧。
她这头刚刚盘问了一番仆人,冬宁带着一个人进来了,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去,却是明月谷的毒医仙明月奴,还有醉酒后的李晓也是被下人背着到了现场。
明月奴摸着他的脉搏,想了想说:“估摸着是有一百天了,不算中毒太久,要是之前的话,可能还有希望补救回来。”
在场的众人都被明月奴的一番诊断弄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平津王和老夫人,整张脸在烛光的照耀下都绿了。
算算时间,百日前左右,小李湘已经生下来好久了,意思就是说……就是说……甚至是李晓听到明月奴的话,喝下去的酒也稍微清醒了些,接着大吼着说:“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仆人记错了,毒是三个月前下的,可是她还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李晓,湘儿是你的亲生骨肉。”裴知妍没有半分犹豫地开口,她目光淡淡的落在李晓的身上,似乎是在瞧不起他这个发狂的样子。
“不可能,都是骗我的,李湘是别人的野种,我不相信。”李晓的嗓子都快破音了,大声吼叫着说。
裴知妍则是眸光如冰霜般,目光挪到了别的地方,不想再瞧见他这般的模样。
在明月奴的确认下,一切事情都显得明晰了起来,裴知意不过是开口说着,今日在你面前的可是当朝储君,你要是欺上瞒下,那可就是全家人都要砍头的。
吓得仆人是一时间屁滚尿流地,就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招了。
居然是李晓最近喜欢的这个小妾,正是老夫人的这个小亲戚,想着要做李晓的正妻,因此才动了鬼心思,花钱买通了家里的仆人,试图让裴知妍下位。
“怎么可能,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盈盈的阴谋?”李晓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老夫人同样是趔趄了两步,怒火中烧,险些摔倒在地上,唯独是旁边安静看戏的平津王妃岑氏,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恐惧,接着跟她旁边的婢女交换了眼色。
婢女便是看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偷偷从王府中走掉了。
“没错,我认罪,但是这一切都是盈盈姨娘安排我去做的,我都是无辜的,不过是想偷点东西养家糊口,哪晓得被她逮了个正着……”
仆人赶紧在地上磕着头,几乎都快磕破了。
李晓这时候才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瞧着他自己的手掌,回忆着之前的那一幕,仿佛发生在梦中。
他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推入了湖中溺死,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而且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生育了。
这一切是为什么?他怎么可能冲动到这个地步?当时为什么不好好想想?
“你还是个人吗?你无论平日里怎么欺辱我也就罢了,那可也是你的骨血,他年纪还这么小,都不会讲话,等他会说话了,就能够跟我撒娇,也可以唤你父亲,能够学读书识字,骑马打猎……”裴知妍不提倒还好,一提起来就如同心在被刀割,根本压抑不住内心中疼痛的情绪。
听着裴知妍满腹委屈的这么讲着,甚至是温南伯夫人都已经绷不住了,流下泪水来,两个大老爷们同样是跟着心疼自家的这个小姑娘。
平津王跟老夫人此时也是悔恨了起来,想起家里湘儿那可爱牙牙学语的样子。
至于裴知意,在赵承基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她们都没有看见,裴知妍在怒骂完了李晓之后,眸光变得沉寂而黯淡,她冲向家里的原木柱子,嘴里还是抽泣着说:“湘儿,母亲跟你一起,李晓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哪怕是有天我们都死了,也会算到你头上,你没良心!”
“赶紧拉着妍妍!”
“妍妍!”
“阿姐!”
“妍夫人!”
在场的众人霎时间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魂魄,但是一时间只顾着说话,却没有她的动作快,却瞧着她失望透顶地已经奔跑到了柱子边上,想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摔倒在地的人,不知怎的飞快地反应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裴知妍的腰,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令人讶异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害死了李湘的李晓。
“撒手,你给我撒手,听见没有,我要去陪湘儿。”裴知妍情绪一时激动得无以复加,似乎方才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推着李晓,拳头重重地砸了过去,一下又一下。
李晓却根本都没有因为这些疼痛而放手,而是任她锤着。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过去帮忙,把妍妍从危险的柱子旁边拉开,轻轻摸着头,试图让她崩溃的情绪稍微好一些。
“就是他亲手把湘儿推下了湖水中,那么冷的湖水,他挣扎了两下就呛死了,没有了湘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母亲,你不用再拦着我了……”裴知妍满脸都是泪水地说。
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抽动着,她再也忍不住这么半天的难过,在母亲的安慰面前,也是半点都坚强不起来。
“妍妍,湘儿去了,我们跟你一样非常难过,但是你要活下去啊,你对我来说不正如湘儿对你来说一样吗?母亲舍不得你,而且你哥哥也不在了,要是你也没了,母亲往后的余生该怎么办?只有在痛苦中度过吗?”温南伯夫人哭得比裴知妍更加伤心。
“母亲……”
平津王府的不少仆人,瞧着这个场面,也是忍不住了,跟着鼻尖一酸,思念起自己的家人来。
平津王跟老夫人却是杵在那里,呆呆地未曾动弹,垂着眸子,不晓得是否也是在想念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湘儿。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时,冬安却把一个婢女甩到了地上,她浑身都被绳索束缚住了。
“太子,我刚刚搜查时,在盈盈姨娘那头找到了这个家伙,她看上去有点鬼鬼祟祟的。”
“她做了什么事?你且说说。”
赵承基既然都当面问了,冬安便索性从头开始讲起。
冬安自打他们进入王府中开始,便在旁边偷偷瞧着,竖起来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在仆人屈服于太子殿下的威严,说了实话,说是盈盈姨娘下手,她就内心中来了火气,打算到那头去看一眼,看这心肠坏成这般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狠心到对一个半岁的小孩子下手。
哪晓得她正巧在姨娘的房中撞见了奇怪的人,她们两个拿着半指粗的绳索,打算把盈盈姨娘当场弄死,冬安顾不得许多,先是上前将两人都拍飞了,然后把站在边上颐指气使的婢女揪出来。
根据这些年她的经历,姨娘居然要被人灭口,那说明她都还不是幕后主使,真正要害死李湘和裴知妍的另有其人。
她刚刚把这一切说完了,诸位皆是心中明了起来,恐怕这件事比他们看到的更加要复杂上不少,这个盈盈姨娘,不过是出来背黑锅的罢了。
“她是谁的婢女?”赵承基指着那张脸,开口说了句。
婢女此时头发凌乱,脸上被遮挡住了,大家看了半天,都还没有看出来究竟是谁家里的婢女。
唯独是岑氏,眸光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胸膛起伏不停。
她晓得了,那人正是刚刚离去的她的婢女。
“太子,如今都是这个时候了,妍夫人也确实是无罪的,其他的一切便是咱们平津王府内部的事了,您还是先带良媛回去歇着吧。”
岑氏不给其他人多观察婢女的机会,而是主动打了圆场说。
如果赵承基可以先走,那对她来说,就更有机会能够把一切处理干净。
“太子安心,咱们王府的人肯定会给妍夫人交待的,还有这个奇怪的婢女,同样是会查探好了,告诉给大家的。”
李晓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岑氏此举的用心,毕竟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于是跟在旁边也是说起了同样的话。
赵承基未曾开口,不过是目光落在了冬安身上。
冬安小声地跟他交谈了些。
“好,就按你们说的做。对了,妍夫人,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不想待在王府了,想回裴府去。”裴知妍声音低落地说。
“没问题。”赵承基颔首,然后交代:“至于其他的事情,由东宫的暗卫负责调查。”
“太子,恐怕不好吧……”
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平津王府的脸面都要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