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媛小主,不妨和太子讲讲这件事吧,你但凡是说了,他一定会为裴家争取的。”红泥低垂着眼眸,轻声进言说。
裴知意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摇首。
在上京诸多世家的眼中,她在东宫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够撼动了,但是她心里清清楚楚,高处不胜寒,她现在面对的明枪暗箭只会越来越多。
秦央已然把请柬草拟好了,如今她到太子那头去说道,哪怕确实可以如愿以偿,可是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她裴知意利用太子给的宠爱,倚靠着她的龙凤胎,来滥用她的权力,而不把太子妃娘娘放在眼中罢了。
之前经历了孪生儿的风波,几乎大家都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她不能随意行事,那无异于雪上加霜。
想想先前她什么都没做,光是因为孩子,就险些被人抓住把柄,陷入死境。根本不能有半分的放松,因为那些人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把她推入深渊。
追云阁的众人霎时间没有了热络的气氛。
宫人们想着,现在有了龙凤胎,自家的良媛小主一定能母凭子贵,平步青云。
但是经历了这件事,他们才发现,就算有了龙凤胎又如何?东宫真正的实权,还是在太子妃秦央手上,她想要追云阁的人不好过,随随便便想个法子就能让她们难受上好几天。
“连我这个笨脑瓜都能想到这些,凤鸾宫的主子肯定也会想到的,她这么做就是故意让良媛小主心里头不痛快。”绿蚁咬着嘴在旁边支吾了半天,终究抱怨了出口。
让桂嬷嬷跺了跺脚,瞥了她下才收敛。
但是对于这句话,桂嬷嬷却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言辞。
桂嬷嬷清楚,绿蚁说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裴知意也明白她讲得不过是一句实话,太子妃先前对她百般装出容忍的样子,如今有了孩子却变脸,故意对她使绊子,恐怕是心里吃醋嫉妒得很。
她明白这样的感受,可是这未免也做的太小人之心了些。
“呜呜!”似乎是感知到众人不高兴的心情,乳母放在摇篮中的小茜儿又开始啼哭了,让在场的宫人们从失落中清醒了过来。
乳母靠的最近,听见茜儿的哭声,便轻手轻脚地把她搂入怀中。
绿蚁和红泥见状,同样是手中拿着拨浪鼓和小风车,逗弄起她来,试图让她高兴起来。
“看看,这丫头多聪明,知道她不高兴了就会有人哄着。”裴知意瞧着这场面,忍不住内心的阴霾都消散了些,愉快地开口说了声。
再打量打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跌入梦乡的彧儿,戳着他的脸庞小声教训说:“怎么也不跟妹妹一样,会讨人喜欢呀。”
日子过得可谓是平淡如水。
追云阁的门槛都快是被各方地来客踏破了,不仅仅是皇帝的后宫宠妃,祝婵娟,还有不住在宫中的缈云郡主,领着秋梧郡主也来追云阁看了三四回孩子们。
但是在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中,唯独是没有裴家的人。
她差遣人给平津王府送去了请柬,让长姐过来看看,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地消息,兴许是最近小侄子过于顽皮,因此没有什么心力过来看她吧,裴知意这样安抚着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
约莫下午地时候,赵承基居然比平日都早了许多,便到了追云阁中。
安御医说了,坐月子的时候不可以碰水,不管是洗头还是洗澡都不行,因此裴知意已有将近一个月没碰过水了。
偶尔绿蚁和红泥可以用沾湿的帕子替她稍微清洗下,只能说是了胜于无。
先前,她看见赵承基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过于邋遢。
可是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不再讲究那么多。
说白了不还是赵承基不许她碰水的吗?
那就算是邋遢着点,赵承基也该忍受着,不许嫌弃她什么。
“茜儿还好吗,有没有哭闹?”
裴知意无奈,这人的心恐怕也是被她的心肝宝贝给俘获了。
但凡是到了追云阁中,开口便是问茜儿今天如何,似乎彧儿不是他亲生的似的。
“还不是和平时一样,不高兴了就扯着嗓子喊,听得我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裴知意颇有些无语地摇摇头说。
这个小茜儿,平日里无事时,自然是乖顺的,教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但是但凡是扯着嗓子嚎哭起来,却完全像是个小魔兽,教人只想快些把她哄好才行。
“教乳母好生照顾着,不要受凉挨饿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哭的,也切莫以后伤到了喉咙。”赵承基悉心地叮嘱着。
对于彧儿,从来都是十分乖顺的,根本没有不听话的时候,赵承基便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太子,你都不问问彧儿如何了?”裴知意目光不满地说了声,接着又怕他误会什么似的:“不过也不是你的错,我都似乎被茜儿征服了,每次抱着她的时候,她就会特别开心地咯吱咯吱地乐呵,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怎么,还抱茜儿了?”赵承基眉间一沉,声音严肃地说。
“没有的事,我不过是稍微搂了他俩一小会儿。”裴知意的气焰霎时间消了大半。
“他俩?看来你不止是抱了茜儿?”语气听着更冰冷了。
裴知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她为何这般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免得一会儿再不打自招出什么来。
“安御医吩咐了,我也给你交代了,你身体尚未完全好,切勿要去抱他们俩,不然以后发起痨病来,有够你受的,本宫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吗?”
赵承基难得说这么多话,居然都是在说她的不是。
裴知意则是扁着嘴巴,乖乖地任由他教训。
但是赵承基自然是知道,裴知意不过是在装乖罢了, 于是接着往下说,裴知意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实在受不了,冲过去搂着赵承基,“吧嗒”便印在了他的双唇上。
不错,好歹算是能让他安静会儿了。
赵承基被她堵住嘴巴, 是不能再唠叨一句了。
方才的那些不满都被她这一吻深深封缄,轻轻地搂着腰回吻着。
空气越来越热。
过了半天,他们不依不舍地离开对方,赵承基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有些口干地说:“小狐狸,待你身子完全好了,这些账都要还回来的。”
“意儿很是期待呢。”裴知意也完全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而是干脆撩拨了回去说。
赵承基自然是不能拿她怎么样,揪着她可爱娇俏的鼻子,到裴知意喘不过气来了,才肯放过她。
“是,意儿是我的心头肉,不会受罚,可是如果下次你还是不听安御医的话,追云阁的宫人我就要惩罚了。”赵承基皱着眉头警告她。
“遵命遵命太子殿下,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做了。”裴知意果然被他认真的样子唬住了,连忙伸手起誓说,再也不敢跟他对着干。
二人牵着手,又唠了会儿家常,赵承基突然开口说:“对了,先前宫中的妃嫔送了你许多稀奇宝贝,也有适合你娘亲的。你找个空闲时间,把东西都整理出来,待百日席的时候,你见到她就可以好好讨好下她老人家了。”
“ 啊?”裴知意 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以前讲过,裴二夫人最爱稀奇的宝贝,因此你总是看见了好看的,就要放在匣子里。”
“殿下误会了,我是在说,娘可以到东宫里来参与百日席吗?”
赵承基颔首。
裴知意看见他的反应,第一感觉是感动,但随后又蹙起了眉头。
她感动的是赵承基一声不响地帮他解决了麻烦,而且不久后就能看见日思夜想的娘亲了。
但是让她忍不住蹙眉的是,如今,她恐怕又要被人说是狐惑主上了。
“不用想太多,是皇上开口叫裴家的人过来看看孙子孙女地。”赵承基明了自家媳妇的性格,明白她在想什么,主动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是皇上安排的吗?”
“没错,茜儿和彧儿的诞生,你为皇族添了子孙,教裴家来跟着一同欢庆,这是理所应当的,意儿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好!”裴知意猛地颔首。
真好,既然是康泰帝的要求,那谣言怎么都是不可能怪罪她滥用太子殿下的宠爱了。
康泰帝是何时改变了,似乎站在她这一边了?
莫非是因为太想要孙子孙女了,而自己又恰好如了他的意思,所以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如果是清河公公明白裴知意此时心里的疑惑,恐怕会摇摇头,叹息说,良媛小主也不动脑子想想,说到底还是太子去恳求了皇上,不然他怎么都不会插手百日席的。
但是裴知意是不会想这么多,如今是最好地情况了,不仅能够瞧见裴家的亲戚们,还可以免得被外头的风言风语嚼舌根子,她高兴得快要从地上跳起来了。
“红泥,把我之前收拾的那些珍奇宝贝的白玉盒子,拿过来。”她开心着,高声把红泥叫了进来,思虑着在娘亲来之前,便把送给她的宝贝都收拾好。
“遵命,良媛小主。”红泥听着她的吩咐,在偏殿中找到了白玉盒子,给她呈了上来。
但是红泥都没有推门进屋,裴知意揉着眼睛,顿时仿佛是周身都十分疲惫。
“想休息了吗?”赵承基急忙开口说。
“嗯,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困困地。”裴知意颔首,一下子困意席卷而来,甚至眼前都有点冒星星了。
“休息吧。”赵承基抱着她放到了床上,可是刚挨着床,裴知意就已经睡着了。
赵承基瞧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在额间亲了下。
过了半天,轻声让红泥照看着裴知意,然后去瞧瞧襁褓中的儿子和女儿。
赵彧在瞌睡着,赵茜却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乳母在逗她睡觉,摇着拨浪鼓轻声地哄着。
瞧赵承基入内,急忙弓着身子给他福身。
“听说这么大的小孩基本都在休息,为何茜儿总是这么有精神?”赵承基牵着赵茜软乎乎的手,有点疑惑地问。
“太子不用挂心,郡主夜里都十分安稳踏实,之前上午也睡了好几次。”赵茜的乳母解释说。
赵承基仍然有些不理解,分明是一母同胞,为何赵茜和赵彧完全不一样。
一个这么活泼,另一个却好似整天都在睡觉似的。
凤鸾宫中。
秦央打着扇子,倚靠在座椅靠背上,春儿正在传递秦夫人的话。
“照母亲大人的意思,我婚典那天撺掇人来闹事的,不是别人,其实是平南侯府,叶家的手下?”
“没错,按照这条线索查下去,真正下达指令的人,是叶良娣的娘。”春儿低着脑袋汇报说。
她们自然是没有想过竟然是叶夫人动的手脚。
“但是叶夫人何故如此?莫非就因为太子妃娘娘位分比她女儿高些吗?照理说,她们要对付,也应该对付裴氏,为何事情反倒找到主子头上来了?”雪儿皱了皱眉头说。
“我倒是觉得并非如此。如果她真是妒忌咱们主子是太子妃,干嘛非要待婚典的当天,演这么一出糗事,这是故意让咱们心里不痛快。她要是妒忌太子妃的位分,之前有的是机会下手。”春儿头头是道地分析说。
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揣摩着平南侯府叶夫人下手地原因,但秦央心中已是和明镜似的。
她好像有些懂了。
恐怕是在秋阳山的那次,她们做的手脚不够完美,教人查出了些什么。
叶夫人明白她们是想陷害平南侯府的,心中是痛恨不已,想要报复却因为大婚在即,没办法布置周全。
因此就找了个让她心里不痛快的法子。
也确实让秦央牢牢地记恨在了心中。
她原本觉得那会是她一生最完美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却只有尴尬和出糗。
叶夫人,叶青蕊。
好一对母女,咱们走着瞧。
秦央让宫人们都下去了,唯独剩下钱嬷嬷与她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