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死了但没死透?
一只绡惋2021-11-27 21:153,077

  哭声响起的时候,沈之修只觉得吵闹,脑子里嗡嗡作响,元锡我们冬日还要去北方赏雪呢,快醒一醒,别睡了。

  沈之修似乎已经悲伤的失去神志,轻柔的抱着顾元锡靠在床头,怀里的人连呼吸都没了,身子冰凉的不像话,瘦弱的骨骼顶着他的胸膛。

  顾元衡李长乐泣不成声,顾元琪愤恨的哭出来,就连李氏也哭的近乎晕厥,耶律嘉宁顾不上哭,这一屋子只有她和沈懿和能保持镇定,顾全大局,叫下人将昏过去的顾如安和顾熵带下去诊治。

  绿芜抹了一大把眼泪,沈之修却像无所察觉般,替顾元锡穿衣,整理仪容,动作轻又缓慢,像是他还活着,只是睡着了一样。

  武校场的血迹被接连的雨水冲刷看不到踪迹,沈之修缓缓地给顾元锡洁面,剃须,刀口划破手掌也也不知道,丝丝鲜血渗出。

  雨丝飘荡,秋老虎的热气已经完全消散,窗沿划过一抹凉风,顾元锡抱着手臂觉得有些冷,已经到晚膳时分了,也不晓得今日姑母又研究了什么黑暗料理。

  他起身,才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刚迈出一步,竟飘出了好远,他慌张的低头,触摸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手掌穿透身体,他闭上眼,使劲的想,突然什么都记起了……

  那日他与耶律护比武,耶律护真是个强劲的对手,但是他赢了,他的长剑刺向对方,然后,他便突然无力,吐了一口血,弄脏了沈之修的衣衫,然后……然后呢?

  他晃晃脑袋,怎么也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他抬头,看到四平酒楼,那颗开始泛黄的梨树,是他第一次见到雾色眼眸的沈之修,虽然不认识,却喜欢他那双眼,冲这边笑了一下。

  还不等他在想什么,周遭的场景竟然天旋地转起来,带场景顿住,他忙不迭的打量着四周,他站在窗咎前,窗边插着三两只垂败泛黄的莲蓬,身后是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古琴桌子,上头没有古琴,只有一只小小的熏炉,雾气缥缈氤氲,但他却闻不出味儿。

  墙角的立柜上满满登登都是书,皆是药典,最上方垂着他不是认识的兰花,从最上方垂下的蔓延花枝,上头花苞饱满,顾元锡惊奇,这是什么花竟在初秋开的这样好?

  立柜左侧是在紫檀木雕花镂空屏风,中间是纱帐,遮掩了视线。

  他心念一动,便过了屏风,入眼是一架琴桌,上头是一张灵机式桐木琴,他下意识的身后,记忆告诉他自己对这张琴很熟悉,甚至脑海中还有一个隐约的旋律。

  绕过古琴往里走,顺着床榻看去……

  那是……

  顾元锡错愕的望着床榻,上头躺着一个小郎君,盖着锦被,在熟悉不过的五官与他同出一撤,唯一的区别是,床上的小郎君双眼紧闭,连呼吸都看不见似的。

  顾元锡定定的看着,在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外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随后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传入顾元锡的耳朵里。

  “沈公子还是不吃不喝,不肯归家么?”

  “嗯,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这么守着顾将军的尸体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可不是么,说来也奇怪,也没用什么,这顾将军的尸体一点儿也不像死人,脸色也正常,就是没有呼吸,我瞧着沈公子都瘦弱的不像话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顾元锡突然懂了,原来自己死了,那么床上的便是自己的尸体了?听她们说到沈之修,心猛然钝痛了一下,脑海中涌出大片大片的记忆。

  那些一起携手,一起隐忍,在一起的无数日子,从小,到大。

  他从不信神佛,可又无从解释,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按理说他与其他死人有很大的差别,可现在却是以魂魄的形态存在,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诡异了。

  顾元锡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但他迫切的想见到沈之修。

  他花了些时间,逛完了这座不大的宅邸,这儿是沈之修父母从前的宅邸,沈母出身不高,当年也是也是受到一些阻挠两人才修成正果的。

  沈母自由随性,那会不适应太学院的规矩,于是沈父便在外头建了所宅子,逢初一十五回去看望沈懿和,因为他去世,顾家上下要将他风光大葬,沈之修怎么也不肯,只是抱着他冰凉的躯体,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李澈实在不忍心便随他去了,他已经半个多月不曾上朝了,顾元锡朝着主院飘去,因为他去世的事儿,姑母病了,刘诗诗病了,顾熵也卧床不起,绿芜坚持跟着沈之修来了这儿伺候。

  主院都没几个人,丫鬟仆人一个都没有,顾元锡顾不上细看,只想快点看到沈之修。

  “沈大人,您吃点儿吧,您听段神医的话吧,再这样下去您身子不行了,小姐还年幼,还需要您呢!”淡青色裙子的绿芜端着白釉小碗,对着长廊上的青衫男子道:“公子情况不一样,段神医或许有办法起死回生呢!公子也不想你这样啊!”

  绿芜着急的时候语速便极快,顾元锡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一袭青衫松垮垮的套在消瘦的高挑的身形上,沈之修面颊消瘦的厉害,那头墨色长发也披散在头上,整个人失去筋骨般,懒散透着垂败的气息。

  顾元锡就是这样看着,眼中都落下泪来,那样一个清隽俊逸的公子啊,雾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神采,他忍不住上前,抚摸那双他喜欢的眼眸,无意外的穿过他的眉眼。

  顾元锡无奈有心疼的对着沈之修呼唤:“沈之修,我在这!我没死透呢!”

  沈之修面无表情的看着绿芜,什么都没说,连眼神都未曾有一丁点儿的波动,似乎他只是个躯壳,绿芜怎么劝都没用,他看着庭院里的花草目光放空,沈懿和在身后和段羽不住的叹息也无法将他的思绪拉回。

  “慎行啊,抱着阿媛去看看元锡好不好?”沈懿和这样说,沈之修才机械般的转过脑袋,看着沈懿和怀里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还不满周岁的小姑娘。

  沈懿和压着满心的酸涩,强撑起笑脸“你看看这孩子多爱笑,像元锡呢,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多好看啊,去梳洗一下看元锡好不好啊?”

  毫无精气的沈之修听到这里,看向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不谙世事,弯着一双眼笑了起来,沈之修突然悲恸至极的哭了起来,是顾元锡和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极其失态的嚎啕。

  “元锡,元锡也是这样的笑的,可是他不笑了,祖父元锡不会再笑了!”

  “他曾经是那样风光潇洒的一个人,我说要给他建个宅子,有大大的院子冬日我在梅花下烹茶,他笑着说要舞剑给我看,夏日我们一道去京郊赏荷,那儿有大片的荷塘,我撑船,他采莲蓬,秋日纵马,陪他喝酒,祖父,这些事儿都没做!为何?为何我早知有今日,却仍旧对他心动,为何我早知有今日,也做足了心里准备,可为何我还是……”

  到最后声泪俱下的话语里,满是他们从前约定好的,稀松平常的小事,可沈之修一字一句都将他的胡言乱语刻画在心底。

  他曾在有一晚,缱绻过后依偎在沈之修的怀里,笑眯眯带着困倦说:“以后我们不管朝政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去做寻常夫妻,到处走走看看,你呢要会哄我开心,对我特别好,我们去过些平常的日子,路见不平事,便拔刀相助,在平淡中保持至死不渝的英雄梦想,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沈之修侧首亲吻他的眉眼,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答应了。

  顾元锡听着他哭的声嘶力竭,眼泪汹涌落下,他们好像前半生都在忙碌着朝堂里的事,其实算下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深刻的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计算的。

  沈懿和怀里的小姑娘似乎被哭声吓到了,也放声哭出来,顾元锡朝沈之修靠近,每一步都落下一串的眼泪,他从前好像不爱哭的,此时却好像要流干身体里的水分。

  他小声一遍一遍的唤着:“沈之修,沈之修……”

  可是沈之修听不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听不见,他的声音酸涩嘶哑,却无一人听见。

  他红着眼,依偎进沈之修的胸膛,抬手想擦掉那双雾色眼眸里的泪,却什么也做不了,从前顾元锡觉得自己能直面死亡,可现在才明白,他面对不了,他不想死,他想活生生的陪着沈之修去做那些平淡的事儿。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连叫沈之修看见都不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跟着沈之修去了屋子里,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更衣洗漱,然后将从前他送的余生生辰礼都装进一个大箱子里,顾元锡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沈之修收拾好那些东西后,又伏在桌上书写,顾元锡走过去一看,便知道不是自己胡思乱想,沈之修在写的是遗书,他心慌的开口,呼唤沈之修的名字,可对方却一无所觉,书写完毕后还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叫顾元锡心慌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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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相的白月光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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