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顺利的话，不过五日我们便能到达兖州。”元锡牵着马，转过头，含笑看着沈之修。
沈之修微微一下：“嗯，到时候速度攻城，好早些回家过年。”
听到过年两个字，顾元锡神色略有些黯淡，沈之修附身而来：“从前在西疆的展诚，贺少卿等人今年入了京都，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年。”
闻言，元锡面上一喜，沈之修没错过他惊喜的神色，微珉嘴角，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人急报：“少将，我们能在冰上行走，但是战马不行啊，冰面太滑，马掌便是卸去了战马也容易滑倒。”
跪着的士兵满脸忧色，元锡向前看去，果不其然，先锋部队的战马，十只有九走了没两步便摔倒。
微微的垂首，元锡豁然抬头：“吩咐下去，用碎步包裹马蹄！”
小士兵闻言愣了一下，沈之修笑开：“还不按少将吩咐去做！”
“是！”
少将这么吩咐了，满军将士只能照做，只是难免有人疑惑，尤其是李合：“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说了绕路非是不听，横渡济水河是快，但战马都过不去，拿什么打？还说什么绕路耽搁行程，干脆别出来好了。”
“就是，用布把马蹄包住就有用了？切”一旁的将士附和道。
然而，没想到，用布包住马蹄后，再上冰面，竟是一点儿也不打滑了，大军迅速的前进，元锡笑开。
“本是先前救助那老农的随口之言，却不曾想如此管用，果然智者在民间。”元锡眯起眼，很是高兴。
“安乐王虽不满兖州封地，但这么多年安分守己，为何会突然反叛？”沈之修疑惑出声。
“我对安乐王不了解，但大庆壮大，安乐王即便心有不甘，但也该是努力讨好陛下才是，若是安乐王早有反心，也该在当初行动，早上的派了另一只队伍，率先潜入，相信到时候会告诉我们究竟为什么。”
碎布包裹铁蹄，横渡济水，速度大大的加快了，直到所有兵马渡河完成，顾元锡才松了口气，横跨冰河，一旦中途冰层产生变化，后果都不堪设想。
好在有惊无险，大军抵达兖州境外，再往西南百里便兵临城下，风雪越发的大了，莹白的雪花晶莹剔透，渲染整片天地。
狂风夹着雪花似刀刃，滚滚而来，气势汹汹。
“行军先驻扎于此，安怀王此次谋反不同寻常，我带一小队人马先行打探消息。”顾元锡对李合交代道。
“五万人马直接压境，杀安怀王个措手不及便成，何必费此周章？”李合反驳的倒也在理，毕竟五万大军，打安怀王绰绰有余，加之安怀王还未行动消息便透露出去了，想来谋反之军亦是不堪一击。
“快过年了，让兖州百姓过个好年吧。”大军压城，顾元锡亦有完全把握，只是他暂且并不想就这样打起来，打仗这件事，吃苦的不过是百姓与将士。
“况且，安怀王安分守己多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谋反，其中定然有别的原因。”顾元锡看着李合，他不指望这人能对自己心服口服，但眼下他是主将，他的决策高于一切。
李合冷眼看着顾元锡，很是不屑道：“安怀王安分守己？若真是安分守己又何来谋反之心！大军中哪一个儿郎不想好好过年？贪图安乐不如不要当这个主将！”
对方语气咄咄，顾元锡却只是冷笑一声：“李合，这是在军中，我是主将！”
两人之间箭弩拔张的氛围，几乎一触即发，周遭的将士端紧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时沈之修悠哉的开口：“陛下亲封我为监军，李副将这是做什么？顾少将乃是主将，既然主将拿定主意了，大军便驻扎此地吧，本监军随顾少将的队伍查探消息，若是顾少将多心了，耽搁归京行程了，本监军自会如实向陛下汇报。”
这话看着像是在帮顾元锡这个主将似的，但是众人却品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这是在警告顾元锡吧？
果然顾元锡面色僵了一瞬，随后哼道：“监军大人自当如此！”
随后便白着一张脸，甩袖离去，直到月上枝头，顾元锡悄然带着一小支队伍分拨出发，冬日的天即便全黑了，满地的雪映着皎洁的月，视线也极好。
被顾元锡指定随行的人，都是官阶不高，甚至在军中将领等人连名字都喊不上来的无名将士。
这样的人顾元锡用着放心，但虽如此他仍旧没有与沈之修有任何的交谈。
沈之修看着策马而行的少年郎，可以板着的脸，被风雪吹得泛红，一袭红衣银甲，苍白的脸却难以叫人心生轻视，冷眉似剑，明明是笑起来格外耀眼的儿郎，板着脸的气势却也格外逼人。
“下马隐藏！”顾元锡突然出声！随后动作迅速的翻身下马，拉着马隐藏在夹道便的雪松后。
顾元锡面色肃穆，沈之修忙以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两人都感受到了浓郁的肃杀之气，顾元锡以口型对着沈之修道：“是马蹄声，约莫五十人左右。”
还未回答，便看到另一侧的夹道冲出一对人马，接近五十人，气势汹汹，激起一片雪雾，顾元锡眯着眼看去。
只见那些马匹个个膘肥体壮，漆黑的马鞍重达十余斤，材质一看便是黑铁铸造，上刻繁复的花纹，似鹰隼，似雄狮。
“是北夷的兵马！他们的方向？是往兖州城！听令！拦下他们！”顾元锡说罢身姿率先翻身上马，沈之修紧随其后。
二人速度极快，不过瞬间便到了那支北夷兵马前，北夷兵马勒住缰绳的瞬间，弯弓搭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冰冷的银色箭矢裹挟风雪而来，顾元锡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出长剑，剑锋扭转人已纵马入敌营。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男子用夹着北夷腔调的生涩汉语询问。
顾元锡却不打算回答，沈之修并不想暴露自己会武艺的事儿，只是纵马在后方指挥着大庆的人马。
顾元锡手腕晃动间，已破开数十只流失，身后的将士在沈之修的指挥下，专供北夷将士的马匹，不过半刻，北夷将士的战马便悉数负伤。
没了战马，北夷士兵弃马而战，为首的那人身形格外高大。
顾元锡却并不畏惧，身姿灵活翻转，长剑闪烁寒光，携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气，剑花飞舞犹如一张璀璨耀眼的网。
就连那北夷将士都为其敏捷的身姿，和这一手攻势所折服愣了半刻。
就在愣神的一瞬间，顾元锡脚尖一点，身姿在半空一翻，手里的长剑已然落在为首那人的颈项边。
“再动一下，我就把他的头砍下来！”字正腔圆的语调里蕴含浓郁的杀机，张扬的寒风中，少年郎目光凛然似寒冰。
北夷将士固然强悍，但大庆的将士尤其是底层的将士，也毫不逊色，尤其在沈之修的指挥下，拖延作战下去北夷的士兵或许会赢，但沈之修并未给他们任何拖延的时间。
两人之间看似没有丝毫的配合，实则无比契合，沈之修指挥小队人马拖延，顾元锡则杀伐果断的擒贼先擒王，两相配合将己放伤害降到最低。
顾元锡赢的干脆，赢的漂亮，漂亮到最底层的士兵忍不住赞叹，这或许就是昔日顾将军的风采吧。
首领被擒，北夷将士互看一眼，刚欲行动，就听那首领用北夷话语低喝。
沈之修听着那首领的话，目光锐利。
在那首领一番低吼后，北夷的士兵放下武器，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俘。
眼下并不适合将北夷的士兵押送回营，顾元锡带着那名首领隐藏道夹道便，沈之修背过其他人才开口。
是标准地道的北夷话：“你们北夷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北夷话语，那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愤怒道：“你是谁？耶律齐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现在是我问你问题！若是答得好我自然放你回去，若是答得不好，你怕是回不去了，我想你的手下有的是想将你取而代之的人。”沈之修语气淡淡，却道出了那人最为害怕的事。
为首那人碧绿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沈之修，这人从出现就没有动过手，但是显然在刚刚的战役中这人起了关键的作用，他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不轻易出手，只为了静待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并不想就这么死了，这一次不过是他们的试探，若是这次没回去，他如何建功立业，爬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但若是消息从自己这儿走漏的，回去了照样没有好果子。
碧绿色的眼眸转了转：“我可不信你！”
“你可以不信！”沈之修其实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对方脱口而出的话语里已然暴露了不少信息。
接下来的事情，这个人不会再说了。
沈之修看着顾元锡点点头，顾元锡手刀落下，随后那人便昏睡了过去。
“这些应该是耶律护的人，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耶律护派人跟安怀王接触过，或是许诺借兵，所以……”
“所以安怀王才敢有谋逆之心，不过可惜还未行动就被人卖了，今晚你我直接去找安怀王，到时候直接断了北夷的心思，安怀王这边不过是个棋子。”
顾元锡也在瞬间明白，安怀王谋反这事儿真是蠢透了，被北夷的人当枪使罢了，北夷即便答应出兵，但北夷距离兖州千里，口头先答应一些虚无缥缈的好处，安怀王一旦出手，他们必然不会支援，只会隔岸观火，纵观如今大庆的兵力如何，届时找准机会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