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玖转头望着宋筝，二人四目相对，目光中传递着信息。
齐雪想见你。
“我换着法子套齐雪的话，奈何都被她挡了回来。”
众人心中约莫也有数了，闻言，也不再多语。
“下午去醉花楼与泾垭阁两处的去路兜兜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杨菲菲在图纸上比划着。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明日便要交差了，如今却仍是一头雾水。李知县的目地在于找一个“凶手”出来，反正有就是了，管他是不是真的凶手，总之就是不能让李府失了颜面。
待众人离去歇息时，宋筝来到外廊上。
“齐雪想见你。”柳玖出房合门，走至宋筝身旁。
“可知道为何？”宋筝微微蹩眉。自上次在莲香园一别，她也有好几日没见到齐雪了。莫非是关于上次在莲香园突然出现的事情？齐雪到底是敌是友？
“不知道。你小心些就是了。齐雪的城府之深，不是你我能够匹敌的。”她若是为敌，那就是一大毒瘤啊。
“今日齐府里头有何异样的事情吗？”宋筝知晓方才柳玖定有未道出的事情。
“齐府里头来了客人。我临门时，见到齐府外停着马车。见马车的样式，想必来人非富即贵。我与齐雪交谈时，的确见到桌上有三只酒杯，其中一只酒杯内盛着满杯的酒。齐雪给我斟酒时，斟的是半杯酒。齐雪定是与那人有些交情，才会给那人满上一杯酒。”
听柳玖一道，宋筝突然想起先前齐雪给她斟的乌梅酸酒，的确是斟酒半杯。不过齐雪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又怎会如此大意，告诉柳玖府中还有客人？看来只能是齐雪有意为之。
“你能大概知晓来人是何方人士吗？”斟酒满上有两种情况。一是友人的喜好，二是长辈或者上级。
“不晓得。不是兆城的人家。”
待众人离开雁归阁后，宋筝悄悄从雁归阁后门溜了出来。
不知为何柳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徐茗行一行人，但总会有柳玖的道理。宋筝也不好过问。
“宋姑娘，家主等你许久了。”宋筝刚下马车，一名素白衣裳的女子迎上来。
“劳烦姑娘带路。”宋筝先前并未见过这名女子。不过齐家名下的泾垭阁与金曜阁内布着那么多眼线，齐府内又怎会没有安插眼线呢？这名女子指间有些茧子，分布的地方不太均匀，应该是长年累月使剑造成的。
素白衣裳的女子领着宋筝来到先前的亭子，齐雪早已坐在亭中等着宋筝到来。亭中只有齐雪一人。
“坐吧。”齐雪示意宋筝坐下。
“什么时候来的城都？怎么不来我这坐坐？”齐雪斟酒一杯递给宋筝。
“最近有些忙，等空闲下来了，必定前来拜访齐姑娘。”宋筝接过酒杯，只是拿着，不饮酒。
“秋天也快到了，城都南郊有片枫叶林，届时漫山遍野都是金黄，极其美煞人。我年年都会去那处，不过往年总是孤身一人前往。今年难得遇上说得上话的酒友，不知宋姑娘你是否愿意赏脸与我一同前去？”齐雪见宋筝不打算喝酒，垂了垂眼帘，似在思索何事。
“也好。早就听闻兆城有‘黄金之城’的称号，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呢。”虽不知齐雪意为何，但出门前柳玖曾吩咐过，若齐雪打算带宋筝去何处，就先应下，回来再做打算。
“听闻昨日李知县的儿子遭贼人杀害了？”果不其然，齐雪话题一转，说到了正事上。
“是的。”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齐雪浅抿一口酒，接着道：“听下面的人说，李阳曾于我泾垭阁内有所举动。我派人查了查，果然发现了猫腻。”齐雪突然不说了，垂着眼望着酒杯，轻轻摇着酒杯。
宋筝见状，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齐雪见宋筝饮下酒，嘴角微扬，凑近宋筝耳边轻声道：“与李阳交谈之人是从蔺城来的。”
闻言，宋筝瞳孔微收。果然，齐雪也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
“蔺城？”
“蔺城是武林三大世家，霍家，齐家，年家嫡系家主所在之地。蔺城几乎是武林人士占据的地盘，远离京都，朝廷鞭长莫及，所以蔺城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齐雪斟酒一杯递给宋筝。
看来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武林世家。
宋筝接过酒，一饮而尽。
“蔺城里头人多口杂，要找人不是难事却也不是易事。虽说武林三大世家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争端，可背地里却是争得你死我活。所以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查那人的背景。若是犯着了哪家的利益，情势怕是不容乐观。”
听齐雪的意思，齐家如今在争斗中处于劣势的一方。而那名斗篷人很有可能是被派来试探齐家分支齐雪这一脉的。而李阳只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替死鬼，他们也是不经意被牵扯进去的。
可若是真的是无意被牵扯进去，又怎会那般巧合，李阳方才辞别那斗篷人就直接带人去了酒楼闹事？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齐雪在隐瞒什么？
见此地不宜久留，宋筝决计称以不胜酒力告辞。
“那小心一些。”估计是此次目地已达到，齐雪也不留宋筝，叮嘱宋筝几句小心，便让人领路带着宋筝出了齐府。
刚出齐府，宋筝便见到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车内无人，只有一名车夫在管理着马匹。那辆马车的样式的确不太似兆城中的马车，但那辆马车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宋筝认出车夫就是女扮男装的柳玖。柳玖示意宋筝随着她走一段路再上车，宋筝领意。
刚刚走了几步，一名乞丐不知从哪里崩了出来，笑嘻嘻地拦住宋筝的去路。
见乞丐手腕上绑着脏布条，宋筝认出了是今早那名在桥头的乞丐。
宋筝取出铜币打发了乞丐便急急行路了，剩乞丐看着瓷碗中的铜币，蓬蒿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如何？”见宋筝从马车窗口跃进，柳玖撩起轿帘一角，轻声问宋筝。
“有。”见宋筝得到消息，柳玖心中也算落下了一块巨石。
“人多口杂，回到雁归阁再细说。”
“果真如此。”听了宋筝的话，众人心中了然。
“方才询问了泾垭阁至醉花楼途中一间店铺的小二，小二说见到李阳前往醉花楼途中下了马车，进了一条小巷子，待了约莫一刻钟，出来时多了一件斗篷。当时天色也不早了，小二看不清出来的人是不是李阳本人。”虞滁微微蹩眉。那个时候出来的人，八成不是李阳。
“今晚再去那附近看看。”徐茗行抬头望了望窗外，见天色不早了，转头问颜嵇寻：“‘他们’还在不在兆城？”
“在。”颜嵇寻眉头微皱。
“可否让‘他们’去蔺城打探一下？”杜素素望着杨菲菲问道。
“不可。目前尚未知晓形势，不可打草惊蛇。若是处理不当，我们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他们’是谁？”宋筝低声问着身旁的柳玖。
“总舵每月总会派人来分舵交换情报，昨日嵇寻就是为此而来。”
“那看来就只能自己摸索了。”虞滁微微蹩眉：“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明日还找不出凶手，那‘凶手’怎么办？”总要找一个替罪羊。
“若是真到那时候，估计得牺牲一名下属了。”徐茗行叹了一口气：“今夜应该是我们最后的通牒了。”
夜渐渐包围了整个城都，似鬼魅般侵蚀着城都的每一处角落。
宋筝与虞滁一块去其中几条人家比较少的巷子去转转。
虞滁不住地抬头望天，似乎在等待着何物的出现。宋筝将其收入眼底。
“虞大人看此处。”宋筝指着地上一块闪着寒光的物件对虞滁道。
“匕首？”虞滁拨开土，将埋在土里的物件取出。
宋筝借着月光看清了匕首，匕首上面并未沾染血迹。
“此处又怎会出现匕首？”虞滁环视了巷子一周。巷子所在地靠近城都北郊，不是繁华的地带，似乎已经废弃许久了，许多房屋都年久失修，缺了口的不在少数。荒草疯长，不少探出了墙头，似魑魅魍魉般伏在角落，将小巷中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此处出现匕首已是件稀奇的事情，而且还埋在土中。埋匕首土的颜色与四周土的颜色有些不同，看样子是不久前埋地上的。
“看来李阳是在此处被劫持。”但李阳为何要来此处？宋筝不解。
“李阳是被掐死的。身上并无利器造成的伤害，所以这匕首没有血也是能说的通的。”听虞滁的意思，虞滁也是认为这把匕首的出现与李阳的事情有干系。
“我去那边看看吧。”夜空中“扑楞扑楞”地飞过一只夜鸟，虞滁神色微变。
“嗯。”宋筝见虞滁神色微变，微微颔首。
虞滁转身向着被黑暗笼罩的小巷深处走去。
宋筝望着虞滁的背影沉了沉脸色，不语。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咕咕咕。”夜鸟啼叫，似在传达着什么内容。暗涌在黑暗下渐渐澎湃起来，一场角逐斗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