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筝稳了稳心神,迈出步子。
果不其然,徐茗行见到宋筝折回,顿了顿手中动作。一切都按照预料之中进行着。
“跟我来!”将白衣人推入水渠后,宋筝示意徐茗行随在她身后。
又来到先前宋筝与虞滁初次踏入暗洞的地方。
“跳进水里面,水中应该是有何开关,触动它就可以出去了。”先前在村东林子落水后,在河流的冲势下,宋筝感觉在水中似乎触动了某个物件,然后河流的水流方向改变了原来的流势。既然有个开关可以从外头控制,那么这里必定也有一个开关。
“好。”徐茗行也不敢耽搁时间,白衣人也差不多洗尽石灰了,若是让白衣人追上来,他们二人可能真的又不出去了。
“咔嚓。”徐茗行刚刚转身,手肘处触碰到了一旁的墙壁,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河流的流势稍稍有些变化,看来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开关。但是此处真的只有一条路吗?会不会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水道?
“走。”听闻后方有些声响,想必白衣人追上来了,徐茗行拉着宋筝跳进了水中。
暗涌澎湃,河水寒冷透骨,宋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再加上被徐茗行突然拉进水中,宋筝有些不适应,晕眩感从头部缓缓扩散开。
怎么在关键时刻有这种感觉?
宋筝只觉意识渐渐抽离身体,水声渐渐变得缓慢,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宋筝的手腕。宋筝晕眩感瞬间消失大半。抬头一看,见是徐茗行,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清楚了徐茗行的手势,宋筝微微颔首。
徐茗行示意宋筝走在前头,他在后头防备着白衣人的偷袭。
水流湍急,支流交错,稍不留神便会被冲走。宋筝并非熟识水性之人,只能勉强地扑腾往前进。
“锵——”没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白衣人竟追上来了!
宋筝看着有些吃力抵挡的徐茗行微微蹩眉。河水寒冷得有些刺骨,徐茗行在水中的反应大大下降。一不留神,徐茗行的剑被白衣人挑走,直直插入了不远处洞穴的墙上。
“轰隆隆——”突然洞穴的墙壁打开,一黑黝黝的洞口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河水的流速突然变得快了起来,三人被湍急的河流冲得站不住脚跟。宋筝只觉惫意来袭,无力招架湍急的河流,被卷入了流水中,朝着黑黝黝的洞口前去。
“咳咳。”宋筝呛了几口水,看着洞口愈来愈近,心中有些慌意,回首朝着徐茗行的方向望去。徐茗行仍在与白衣人交手,怕是无暇顾及她了。
惫意愈来愈浓,宋筝渐渐没入水面,耳边的流水的声音渐渐变得愈来愈慢,愈来愈模糊,意识也渐渐消散,感觉自己好似漂浮在半空,无依无靠。
她要死了吗?
体内的空气渐渐被消耗,宋筝只觉自己正在丧失着感知。
在感知消失前一刻,宋筝只觉迷迷糊糊间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宫宇高耸,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颇有一番异域风情。众多宫宇中央有一湖,湖占地大,湖中央筑一小阁,阁四周用轻纱遮掩,微风拂过,纱缦微扬,露出了一串串的风铃。风铃微动,宋筝却听不到声响,但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响起清脆的“叮铃”声,犹如忽然记起旧事一般熟悉。
突然一抹淡蓝从自己身体穿过,宋筝不由一惊。她在此处竟然是个似魂魄一般的存在,不过她总归可以自己转转走走了。
一抹褐色从自己身体穿过,急急跟随在前面的淡蓝身影。
宋筝微微蹩眉,决计跟上去瞧瞧。
淡蓝衣裳的姑娘竟是先前梦里的小姑娘。那是她吗?
宋筝伸出手,想触碰小姑娘的脸,但却透过了小姑娘。
苦笑着,宋筝缓缓收回了手。她一直都不知道她是谁啊。
小姑娘似乎长大了,约莫十有一二,眉间脱去了先前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与寒意,令人望而止步,有一种淡淡的不怒自威的感觉,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衣裳变成了绫罗绸缎,无论是针线手艺还是图纹样式,都无一不透露着雍华。
褐色衣裳的男子应是四十出头的年岁,从衣着来看,应该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男子低头颔首恭敬地朝着小姑娘拱手,脸露惧意。
男子似说了何不中听的话,惹得小姑娘眉头微蹩。
见小姑娘不悦,男子有些慌张,忙屈膝一跪。
小姑娘眸中寒意加深,伫立良久,抚袖而去。男子见小姑娘离去,突然瘫软在地,额角不觉间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是说不尽的恐惧。
那小姑娘是何人?这男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得出来有一定的背景,如今竟然对一个小姑娘点头哈腰,还要看一个小姑娘的脸色行事?
望着朝着湖中小筑前行的淡蓝身影,宋筝微微蹩眉。如果小姑娘真的是她,那她以前到底是何人?
宋筝跟着小姑娘朝着湖中小筑走去。
小筑内是典型的水乡地域的摆设,显得有些小家碧玉,有些似姑娘的闺房,与四周林立高耸的异域宫宇格格不入。小筑建在宫宇之间,突兀是自然,此处的修建者不会不知,但又为何最终将它选址于此处?
小姑娘上至楼台,倚在矮栏处看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湖面。正值盛夏,湖面荷花开得烂漫,看似郁郁葱葱,却又间隔有致,点缀着碧蓝的湖面。时至晌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宋筝看着湖面才一会,就已经觉着眼睛被刺的生疼,而小姑娘却直直的盯着湖面,好似感觉不到刺眼的阳光。
小姑娘似在思索何事,眉间染上愁意。
宋筝觉得身后有东西靠近,猛的转身,见是一名婢女。
婢女缓缓走至小姑娘身后,手上托着呈水果的碟子。突然,婢女从碟子取出匕首,往小姑娘刺去。
宋筝未料到此事,赶忙上前,想帮帮小姑娘,眼看就要触碰到小姑娘了,小姑娘倚着的矮栏突然断裂,小姑娘随着断开的矮栏掉进了湖中。婢女收住了手中的动作,细细看着矮栏断开的地方,随后竟然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腹部,血染红了衣裳。
矮栏上有什么?婢女眉间惧色渐浓,目光望着宋筝身后的方向。
宋筝回首,却见一斗篷人拄着拐杖从楼梯处缓缓走下去。
他是谁?看佝偻的身形,应该是名年岁已高的老翁。是他方才救了小姑娘吗?婢女为何又如此害怕他?
想着小姑娘落入湖中,宋筝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立即移至矮栏的缺口,纵身一跃。
眼看就要落入湖中,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宋筝托起来,悬浮在湖面上方。
湖水清澈,宋筝可以透过湖水看见落入湖中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不识水性,在水里扑腾着,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当小姑娘的鼻尖没入湖面,一抹玄色从小筑上落下,来者将小姑娘提出水中,踏着湖面的荷叶去到了湖边。
他是谁?
宋筝微微蹩眉,决计去看看。
玄色身影将小姑娘稳稳地放在湖边的巨石上,接着巨石上的炙热感唤醒小姑娘。小姑娘醒了,不停地咳嗽着,将呛进去的湖水弄了出来。
那抹玄色缓缓转身,却是背着光,宋筝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宋筝知晓,那人看到她了。
他朝着她笑了。
“咳咳。”宋筝只觉得呼吸不畅,连连咳嗽,不少水被呛了出来。
方才那人看到她了。那个方向,只有她一人。
能看到魂魄的人,应该是名道士或者阴阳师。
这是哪?
宋筝只觉得脑袋发涨,全身都不太舒服。
远处一物件发出幽幽的绿光,映亮了四周。那物件应该是夜明珠,但这里又为何有夜明珠?
揉着太阳穴,宋筝看着四周的物件。
看样子应该是个由原来的石头开凿而成的暗室。一排排的大书架倚着墙壁而立,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应该是有些年月没有来过人了,空气的尘埃使宋筝觉得不适。
“你体内怎么会有子母蛊?”夜明珠旁站着一人,看样子像是在翻阅书架上的书籍。见宋筝醒了,那人转头望着宋筝。
“子母蛊?”见徐茗行已全身而退,宋筝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北洲一种古老的蛊。顾名思义,娘是最不愿意看着孩子受害的人,甘愿将痛苦揽于自己身上。所以母蛊的人会承受子蛊的人的痛苦,也就是说子蛊受多重的伤也会若无事一般,因为伤都转回到了母蛊身上。但子蛊可以感知母蛊的状况。若母蛊受到了伤害,子蛊也会以一定的形式来感知伤害,但根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知方法。有一些是手部疼痛,有一些是头部晕眩。”
头部晕眩?宋筝微微蹩眉。这的确符合她的症状。徐茗行应该是方才为她把脉时从她的脉象看出的。
“那么说来,我的是子蛊?”
“对。不过子母蛊已经失传许久了,至少已隐世百余年。”徐茗行接着翻阅着书卷道:“母蛊若是死去,子蛊不会死去,也不会再感知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