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我光好奇那傩蛊长什么样了。”
甄珠一面说着一面趴在地上找灵丹。
沈元夕好心地道:
“无妨,姑娘可烫伤了?”
“我没事,找东西要紧。”
甄珠有些焦急地道,她要抢在二人之前先找到那颗灵丹才行。
谁成想,就在她努力寻找时,苍术叫道:
“在这儿。傻珠,烫伤耽误不得,你要不要回房处理一下?”
甄珠顾不上苍术挤眉弄眼,趁机将袖子里那颗灵丹握在掌心,朝苍术道:
“这房里曾落过宋凡星的药,我瞧瞧可是那颗。”
她说罢接过苍术手上的那颗,趁放在鼻下闻味道的功夫将两粒灵丹交换,放回盒子里。
“没错,是灵丹。”
“甄姑娘认得这是灵丹?”
沈元夕的眼神有些犀利。
甄珠心里一惊,连忙道:
“天心教赠灵丹之事世人皆知,林姑娘还拿回过一粒,我当然认得了。”
沈元夕不再说话,苍术则从身后的工具筐里拣出一把小剪刀,小心地将灵丹一点点剪开。
终于,经过一番细致的翻找,苍术终于放下了剪刀。
“没有。”
沈元夕有些不放心似地看着已经被剪得面目全非的药丸,
“苍神医可瞧仔细了?当真没有?”
苍术以手支额笑盈盈地道:
“元夕弟弟若不放心,今晚咱们再找找如何?”
“不敢,不敢!”
沈元夕干笑着朝甄珠求救。
甄珠将茶盏递到苍术面前,
“喝点茶堵住你的嘴吧。元夕弟弟莫怪,她这人就是这般口无遮拦,但医术上的事从不马虎。”
“那是自然,好歹顶着神医的名头,没有点真本事,如何招得来蜂蝶?元夕弟弟你说是吧?”
沈元夕一盏茶差点喷出来。
苍术这眼睛里明晃晃写着勾引二字,出身书香世家,从来连青楼都不去的沈元夕哪驾驭得了?
可他是甄珠邀请来的,办完自己的事就这么走未免失礼,只能尴尬地赔笑。
好在甄珠笑盈盈地道:
“听宋凡星说,元夕弟弟还有事,便不留你吃晚饭了。趁天色未晚,快回去吧。”
“傻珠好没礼貌,邀来了客人哪有这般赶走的道理?元夕弟弟,我帮了你的忙,你可要敬我几杯才好。”
苍术调笑道。
“神医恕罪,改日,改日再敬神医。”
沈元夕说罢落荒而逃。
甄珠好笑地听着外面狂奔的脚步声推了苍术一把,
“瞧你把人吓的。不是让你收敛些吗?”
苍术伸了个懒腰,白了她一眼道:
“傻珠,没看出来本仙女已经收敛了么?只是逗逗他而已,若真想勾引他,自然要他没有招架之力。”
甄珠想想,也是,苍术的本事当初在萤州她是见识过的,很有润物细无声的意思,今天这般露骨的确不像她的作风。
甄珠摇摇头,凑到苍术耳边道:
“料你吃不到嘴心慌,我给你预备了‘好吃的’,保你满意。”
苍术哼了一声,
“刚用过午饭,饱着呢。”
“身长八尺,精壮有力。你确定不想尝尝?”
苍术顿时来了精神,
“南北楼?”
甄珠点点头,
“南北楼,三楼甲子房,过夜。”
“懂我。”
苍术点点甄珠的鼻子,忙不迭地跑了。
甄珠看看天色,将那粒真正又傩蛊的灵丹埋进花盆。
刚刚好,真正关键的客人要来了。
长公主陈佩兰听说沈元夕去了宋宅和苍术见面,立马坐不住想要出宫。
可转念一想,这样忙不迭地去似乎少了些长公主的端庄大气,倒像去捉奸的小妇人,便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才摆足架子坐上了轿辇。
到宋宅时,沈元夕和苍术早就走了。
甄珠见她来先是一愣,转而叫人沏了热茶,将她领到花房,热络地同她说着体几话。
不等陈佩兰问,便主动提起方才沈元夕来过,问了苍术傩蛊的事便走了,陈佩兰这才放下心来好好喝茶。
甄珠心知肚明长公主的来意,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闲话了一阵,一个婢女进来冲她耳语几句,甄珠只点点头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看长公主有些意兴阑珊,才缓缓道:
“素闻长公主最高雅,插出的花便是太后都要夸一夸的。不像我,想将这花房里的花剪几只放房里,却越弄越丑,真是糟蹋了东西。”
陈佩兰得知沈元夕安分乖巧,心里高兴,想也不想地道:
“这没什么难的,我教你。”
“成,我这便去取花瓶。工具都在这儿,长公主小心。”
陈佩兰端庄地点点头,兀自立在花架前挑选着能用得上的花枝。
她没有注意到,甄珠并没有回房,而是藏到了假山后。
不久,后院响起脚步声,贰正疾步向花房走去,却在路过窗前时才发觉里面有人,立即停住了脚步。
屋里的陈佩兰正专注地摆弄着花枝,唇边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贰正的身子僵了一瞬,竟忘了如此盯着人看甚是失礼。
甄珠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陈佩兰虽算不上绝美,但气质卓然,在丛丛鲜花的映衬下,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如同盛开的花朵,很容易招惹多情的蜂蝶。
过了许久,陈佩兰一抬头正巧和贰正四目相对。
她有些惊讶地稍歪着头,萤州二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只一瞬的功夫,她便恢复了长公主的仪态,隔着窗子朝贰正施了个礼,转身向屋里走去,避开他的视线。
贰正这才慌慌张张地转身,差点撞上归来的甄珠。
“二皇子?您不是应在前厅……”
“哦,许是传话的人搞错了,既然先生不在,便不打扰了。”
贰正红着脸道。
“不急,二皇子若是信得过我,便在前厅稍等,许是咱们也聊得来。”
贰正想了想,宋凡星约他应是说萤州之事,既然他不在,能和甄珠聊聊也是好的,许是能打听到大靖这边的真实态度,于是去前厅等着了。
甄珠捧着花瓶回来,先跟陈佩兰赔了礼,又夸了一番她的手艺,陈佩兰被冒犯的怒气才消了些。
“二皇子也与宋大人有渊源?竟亲自来拜访?”
甄珠明白她这是怕宋凡星泄露什么机密,笑道:
“当初在萤州也算有些交情,此番来却没什么来往。不过二皇子偶尔闷得慌也会来转转,倒是宋凡星为避嫌,常常躲出去。”
陈佩兰放心地点点头,
“宋大人忠心为国,识大体,是国之栋梁。甄姑娘,这么好的人,你可要抓住了。”
“能得圣上赏识是他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
甄珠敛下眸子客气地道,
“公主这花插得可真美,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了。”
陈佩兰轻拭着手,笑得和蔼可亲,
“多亏宋大人机警,我才免于贼人之手,可惜尚未当面谢过。这小物便当作谢礼罢。”
“多谢长公主!”
甄珠乖巧地行了个礼。
直到陈佩兰的队伍走远,甄珠才捧着那束花进了前厅,掩上门低声道:
“二皇子入京已有些时日,可有进展?”
贰正叹息一声,
“你们大靖人真是花花肠子,绕来绕去的,每次跟皇帝说起这个,他便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搞得我清清楚楚地进去,糊糊涂涂地出来!唉,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叫大哥送这么多草药过来呢!”
甄珠无所谓地笑笑,道:
“我虽然不在朝堂上,但对二皇子的事也有所耳闻,其实也不怪圣上动摇。
如今大靖底子薄,西蜀内乱又是个无底洞,万一再扶植出下一个蒙扎贡来反咬一口,得不偿失嘛。”
“我萤州人素来守信,岂做过那等不忠不义之事?!这么想,便是侮辱我大萤州!”
贰正气地跳了起来拍着桌子道。
甄珠只是笑笑,
“二皇子息怒,从我这愚昧小民看,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人心最难测,圣上想是也不敢拿国运冒险罢。”
“那便是不愿帮了?若不是我萤州,大靖如何渡得过玄武门之乱?皇帝如何能从那太后手里夺回王位?难道大靖就不懂得知恩图报?”
贰正越说越气,将桌子拍得咣咣作响。
“若这么说,大靖采买萤州武器,免费帮你们练兵都是长久之计,也算还了这人情了。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凭萤州的实力,二皇子以为圣上会不直接回绝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贰正分析这些,他一腔热血终于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
“若论算计,当属大靖。看来我此行白跑一趟了。”
“也不尽然。”
甄珠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花瓣,
“正路走不通,倒是可以试试偏门。”
贰正一愣,
“是何偏门?还请姑娘指教。”
甄珠却将花瓶摆到了他面前,笑盈盈地道:
“你瞧这花,可好看?”
贰正一头雾水地点点头,
“好看。可这与偏门有何干系?”
“这可是长公主亲手插的呢。长公主端庄贤淑,若她在萤州,圣上必然会为亲妹妹着想吧?大靖与萤州成了一家人,便自然是一条心了。”
贰正想起方才花房里的一幕,心里一阵悸动。
甄珠看着他略带羞涩的脸,心里暗喜。
看多了秀恩爱的人,内心果然对爱情充满期待,直男也一样。
如果将陈佩兰硬塞给他,贰正怕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若只是暗中推一把,这事***便成了。
大靖会不会出兵支援萤州,甄珠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贰正求和亲而已。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那张急急收起的大网,已经被人戳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