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邀用袖子略抹一抹眼睛,转身帮二人松了绑。
“尉来,要杀你的绝不止我一人。你们走吧。”
甄珠和“尉来”交换眼神向外走去,甄珠忽瞥见倚在墙边的剑,刚刚侗邀在捡玉佩的时候把它放在了这。她微微一笑,拿起剑冲侗邀扬了扬,趁这机会拿走兵器,等侗邀反应过来上当时也好办不是?
“这剑我带走了,交差。”
甄珠转过身,惊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想躲为时已晚,侗邀这一掌打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整个人趴在地上倒吸着凉气。那把剑再次回到侗邀手里,凌厉地向“尉来”刺去,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快。
千钧一发之时,一声响亮的鞭响惊破夜空,闪着金光的鞭子缠住剑身给“尉来”留下躲闪的空间。鞭子和主人像饥饿的狼终于等到了捕猎时刻,复仇的狂热让一招一式都勇猛刚烈。
侗邀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原来从一开始,他面对的就不是尉来,怪不得那人来刺杀却用的都是防御的招式,原来真正来杀自己的人一直在等待时机。
可,为什么是现在?
侗邀想着,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眼前的雾气越来越大,像是被蒙上了白布,只能看到对手模糊的轮廓,招架起来异常艰难。
他心底一紧,原来那辣椒粉中便藏着毒药,他只当是寻常之物并未在意,才使毒性有了发作的时机。
终于,他手里的剑不知被击到了何处,脖颈上的鞭子柔软又冷酷,让他每呼吸一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尉来,”侗邀狠狠地盯着眼前晃动的脸,咬牙切齿地道,“用毒使诈乃小人所为,你下流!”
“你毒杀我无村上下一百三十人难道不下流?你骗我爹对你肝脑涂地你不下流?侗邀,你欠我们的,千刀万剐都不够。”尉来双眼如通红,手上再加力度。
“他们……早该死……毒……不是我……”侗邀脸上渐渐发紫。
“是谁?下毒放火的还有谁?”尉来厉声道。
侗邀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他已经连轮廓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茫茫的一片白光,柔和而明亮,像小时候老太爷教他练功夫的雪地。
他费力地挤出一丝略带歉意的笑,他已经不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尉来被他的笑容激怒,嘶吼着拉紧鞭子。一双冰凉的手忽拍了拍他的肩,他了然地稍松了松力气。
“你如何知道的我是在骗你?”
一个虚弱的女声问。侗邀心里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竟还落了泪,终究是羁绊太重,活该该死,故也不去答话。
“这样吧,你告诉我,作为交易,我告诉你一件你最挂念的事。”
侗邀一颗心还是没来由地颤了颤,淡淡开口道:“‘剑在人在,人亡剑亡,生不离,死必断。’侗家家规第十三条。”
这剑,怕是不能亲自断了。
“侗家老太爷身体尚好,前日新添重孙,”那女声略停片刻,一字一顿地道,“小名如邀。”
两行晶莹的泪珠从侗邀的眼角滑下,老太爷从未对他失望,他始终是他最骄傲的孙儿。
门外,骤雨般的脚步声将房子包围,转眼间,门窗均被破除在地,十几个身着青色铠甲士兵模样的人涌进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尉来手疾眼快地将侗邀拉至自己身前作人质。
看样子,又有人坐不住了。
“拿下!”
黑暗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士兵们纷纷上前。
“别动!再动我杀了他!”尉来声如寒霜。
士兵们闻声在距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铁桶一样的包围中,大概只有窜天猴能逃出去吧。
“这帮儿子是不会管爹的。”侗邀嗤笑一声,随即朝说话人的方向朗声道,“吴信,来的很是时候啊,可惜我还没死。”
吴信缓步向前,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他孔武有力的面庞不怒自威,轻轻扫了眼侗邀,像拨弄玩具一样拨出身边士兵的剑,轻盈利落地从尉来面前划过。
宋凡星连忙遮住甄珠的眼睛却已来不及,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落到几人身上,腥气四溢,甄珠胃里一阵翻涌,弯着腰干呕。
“动手!”
吴信退出人群,不急不缓地发号施令,好似方才只是随手赶了只苍蝇。侗邀只不过是他的诱饵而已,如今鱼已经上钩,自然无须挂齿。
尉来看着脚下瘫软的侗邀,怒气升腾,再次将鞭子舞得猎猎生风,嘶吼着击退士兵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混蛋!你凭什么杀他!”
回答他的只有刀光剑影和猎猎风声。
宋凡星终于摘掉了面具,起初还抵抗几下,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有些成效,勉强能自保,但要护着甄珠,他就力不从心了,只好束手就擒。对方人多势众,尉来终究也败下阵来,被士兵像罪犯一般押着跪在地上。
“就地正法!”吴信睥睨着面前早已该死之人,声音毫无波澜。
刀剑出鞘,清脆的声响似乎在嘲笑,废物就是废物,没有主角光环,再努力也活不过两集。甄珠忽然有些后悔那天的决定,如果此时在家中乖乖等着,也不至于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她紧紧地闭上眼,不想再见血光,自己的,或是他们的。身边忽然有了些动静,她依旧不敢睁开眼,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温柔而坚定温度让她竟在濒死之时生出一丝安慰。
这样死去,会变成连理枝吗?甄珠脑海中竟然冒出这个好笑的想法。
“住手!”
就在甄珠已经感觉到脖颈上方有凉风劈开空气时,一个声音突然而至,虽然尖细并不动听,但在甄珠耳朵里,天使就该是这样的声音。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这里包围,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列红甲官兵急匆匆地冲进来,对着押着甄珠的士兵叫嚣。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私自行刑,还有没有王法?!来人,都给我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