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夹杂着数吨脏话将摘梦楼清晨的宁静打破。
李月娥浑身湿透，怒目圆睁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后者则淡定地甩了甩手道：
“这水温可还满意？月娥姐劳苦功高，本主家亲自伺候您沐浴，保你神清气爽一整天。”
“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别以为你是主家我就怕你，这摘梦楼没有老娘它就玩不转！”
李月娥指着甄珠的鼻子骂道。
甄珠给林梦唐使了个眼色将门缝开得更大些，此时外面已经围满了姑娘杂役，大伙都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惹李月娥这只“母老虎”。
甄珠早有准备，拿足了架势大喝一声，
“混账！作威作福惯了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摘梦楼的账我已经看过了，每个月才几百两银子，除去日常开支，连给姑娘们添置件像样的衣衫都付不起，你还好意思说没你转不了？”
“我看是你偷偷将银子私吞了，才让大家过的这么辛苦！”
门外的人都悄悄交换着眼色。
李月娥一边哭穷逼她们接客，一边还克扣她们的胭脂水粉钱，餐餐白菜炖鱼骨，吃的大家面黄肌瘦的，暗地里不少人对她不满意，只是不敢直说罢了。
如今有人当面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真是大快人心，大家伙不禁对这个新主家有了些好感。
“小浪蹄子你胡说！这摘梦楼在二爷手里这么多年他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儿，怎么到你这儿就指手画脚上了？”
李月娥见被人戳破了真相，跳着脚叫道，
“你不就仗着官府撑腰才得了便宜吗？老娘若叫她们都歇了，你就得喝西北风！”
甄珠冷笑一声朝门外喊道：
“摘梦楼打今儿起歇业半个月，现在就去把前后门都给我关严喽。”
这话把李月娥都给听懵了。
她也就是嘴上逞强，不远处还有一个**居虎视眈眈着，晚开门半刻都怕主顾去那边。
这歇业半个月，怕是主顾连门朝那边开都记不得了。
“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呢就瞎说话，门不能关，下午照常开，我看哪个敢关门！”李月娥醒过神来急吼吼地道。
“呦，可是您先拿歇业呛我的，现在又不敢了？”
甄珠美目圆睁，笑盈盈地道，
“你也不用恼怒，刚刚我已经把昨晚的帐扯平了。现在开始，我要正经跟你说说生意上的事。”
甄珠从架子上扯下毛巾递过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居。你若是安心跟着我，我保证半个月后摘梦楼日进斗金；若是不愿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过你可想好了，除了当老鸨你还会做什么？云州城除了摘梦楼就只剩**居，他们会收你？”
李月娥心里却早有了主意，梗着脖子叫嚣，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老娘这么好哄的？老娘什么风浪没见过，凭你这三言两语就想唬住我？没门！”
甄珠盯着她看了会儿，忽附到她耳畔轻声道：
“我知道你是裘二铁的姘头，自然不乐意我接手。不过同为女人，我得劝你一句，凡事长个心眼。”
“裘二铁死了，他的妻儿老小依然在家享着荣华富贵，你跟了他十几年，得到什么了？他可将这摘梦楼分你两成保你后生无虞？”
李月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竟连这都晓得。
她一心为裘二铁卖命，从没想过得到什么，如今被甄珠这么一说，忽觉得不值起来。
如她所说，裘二铁要是真心对她好，就算不纳她进门，也该给她份保障，可这么多年来，他半个字都没说过，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
想明白这层，李月娥自然知道孰重孰轻，坐直了身子道：
“你若没有法子自然不会接摘梦楼。这摘梦楼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瞅着赚钱了，老娘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甄珠满意地看着李月娥的转变，忽变了副面孔，一边帮李月娥擦着头发一边殷勤地道，
“月娥姐，方才我只是逞口舌之快，这摘梦楼还得指着您当家呢！”
门口的大伙看得一脸问号，这两人变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
方才还恨不得一拍两散，现在又一条心了？
正纳闷着，忽听甄珠在门口笑盈盈地道：
“诸位，我是你们新主家甄珠，往后大家就都跟我混了，我一定让大家吃喝不愁。”
“今天关门歇业，大家可以尽情睡懒觉，只是做梦的时候还是要想一想有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绝活，明日巳时我可要挨个过筛子的，没有的，后面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等人都散尽了，李月娥才有些忧心地道：
“你还真歇业啊？摘梦楼存银可不多，过不了几日怕是连鱼骨头都吃不上了。”
“不仅要歇业，还要重新装修采购，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月娥姐，要想一鸣惊人，你的小金库可别藏着掖着了。”
甄珠说罢跟着小杂役往上房的方向走去，给林梦唐安排到隔壁，自己则要了纸笔，连饭也顾不上吃，坐到桌边一坐就是一天。
傍晚时分，李月娥忽急冲冲地进来嚷嚷道：
“我的老天爷，你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上午便嚷着要见你，叫我给打发走了。谁承想下午又回来了，这会儿嚷嚷着再不让他进就拆了大门，我可拦不住喽！”
甄珠从一摞纸里伸了个懒腰，斜着眼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等着看笑话啊？”
李月娥连忙举起一只手发誓道：
“天地良心，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只担心他真把我的门砸了，天马上就黑了，我俢都来不及啊。”
“那就让他砸吧，正愁没人掏腰包呢。”
正说着，又有杂役来报，说楼下那人已经砸了门，正往楼上冲。
甄珠揉了揉肚子这才起身。
“劳驾把人带过来吧。”
她瞥了眼房门又补上一句，
“其他人都散了，我房门方圆十米内不得有人，否则鞭子伺候！”
这些人都见识过甄珠的泼辣样子，自然不敢多待，李月娥则忙不迭地找人俢门去了。
甄珠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宽心，算了，这就叫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