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小祖宗，小姑还这么小，可吃不得，尤其是这鱼有刺呢。”冯老太把孩子拉回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小姑还小，你们谁都不许偷偷喂小姑吃东西，被我发现，打断他的狗腿，听见没？”
老太太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威严的。
小萝卜一个个大声应下，林小麦遗憾地吧嗒着小嘴，哎，只能尝个味儿，可馋死她了。
“老大媳妇，这鱼汤你得多喝，奶水有养人，小麦喝了才长个。”冯老太又给樊氏盛了一碗鱼汤。
樊氏有些羞赧，“娘，我喝了两碗，都吃撑了，一会儿再喝。”
冯氏立即凑过来，“娘，那我帮你喝吧。”
旁边的冯老头一脚踹在她屁股上，“饿死鬼胎啊你？那么多鱼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是人家喝了下奶的。
冯氏不屑撇了撇嘴，嘀咕，“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见到什么都想吃。我要是饿死鬼，第一个把你吃了。”
冯老头倏地坐起，“你说什么？”
冯氏吓了一跳，躲到樊氏身后。
虽然她瞧不起冯老头，可他喝醉酒就爱打人，她还是很怕的。
而婆婆护短，不会看着她被打而不管。
樊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你吃吧，吃完都去挑水给孩子们好好洗个澡。”
那大河离这儿不远，挑水也方便。
“啊？”一提到洗澡，冯氏感觉鱼汤都不香了，哭丧着脸，“能不能不洗啊？”
冯老头又倒回草堆上，“我不洗。”
樊氏说，“咱这是在逃荒，路上全是灰尘，走一天浑身都是汗水和泥。等过了这儿，天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水源，眼下不抓紧洗洗刷刷，等浑身酸臭，找不到一点儿水擦，那才叫后悔呢。”
听她这么一说，冯氏父女便觉得身上痒得难受。
“那我、我吃饱再说。”冯氏又去抓米饼，温氏却把盘子端起，“二弟妹，你都吃了三个饼子，可不能再吃了。”
冯氏瞪她，“我还没吃饱。”
冯老太睨了她肚子一眼，“你一个人吃的就顶俩人吃的，你还没饱？你瞅瞅你自个，像人家怀了四五个月那么大了。”
她以往不太来大儿子家，也不管这些孙媳们如何。
但樊氏还在做月子，得带孩子，又在逃荒，事情繁多，她不多看着点儿，怕是要出乱子。
这不，冯氏这小蹄子就开始作了。
冯氏垮着脸，“那我先去挑水了。”
对她来说，若婆婆是一座山，但婆婆的婆婆则是一座更高的山。
一山还有一山高，两座大山压着，她哪敢说半个不字。
“二弟妹，你等等我，我先把这几个盘子洗了，一起。”
温氏匆匆收拾石桌，冯氏也不好光看着不动手，便主动帮忙。
幸亏吃的蒸米饼，人手一个就成，不然一家子十几口人，光洗碗都累够呛。
林小麦望着天边的夕阳，想着爹和大哥他们，眼皮子开始打架。
陈婆子这时过来了，端着鱼汤。
“青山他娘，给你，多喝些好下奶。”
樊氏推搪，“哎呀，多谢大妹子，可我喝了许多，是真喝不下了。”
“我这加了红枣和枸杞，补气血，你高低也给干了，就当为了孩子啊。”
一句“为了孩子”，就让樊氏不顾一切，端起碗来一口闷。
“这才对嘛。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陈婆子说着，蹲到摇篮旁边，笑眯眯地瞅着林小麦。
林小麦感受到她的善意，便毫不吝啬地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
“哎哟，小麦笑了，又笑了。”陈婆子心暖融，伸手想抱她。
冯老太忙不迭过来，把小麦抱到自己怀里。
“我小麦认人，你上回抱了她夜里一直哭。”
陈婆子心说，我信你个鬼，孩子晚上不知有多乖，都没醒来过！
但这是人家孙女，不给抱她也没法子。
她与樊氏唠嗑，“小麦奶水够不够喝呀？有没有饿肚子？”
樊氏回，“先前有些不够，后面吃多了些食物，就够了。”
“难得有这么多鱼肉，你每餐都要吃多些，你补身子，就是给小麦补身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提起这些，她觉得很是对不起闺女，实质上孩子一出生她就没奶水了，都是闺女自己给自己张罗的口粮。
在两人的谈话声中，林小麦望着天边绚丽的夕阳，昏昏欲睡。
但紧接着，她便隐约听见山林里好像传来野兽的嘶吼声，不禁心头一跳。
看来，这山里，晚上不太平啊。
她忙凝神聚气，在山谷周围催生了许多荆棘，形成围墙，将整个队伍的人护在中间。
这回力量彻底耗尽，她陷入香甜的睡梦中。
一觉醒来后，耳边全是嘈杂的人声。
她半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早起挑水的温志明发现外边的地面有斑斑血迹，一直延伸至树林深处，他便推断，昨晚有野兽下山，但被荆棘刺伤又逃走了。
现在他们争论的是，那些荆棘是一早就有的，还是昨晚凭空冒出来。
冯老太和樊氏一口咬定，荆棘原先就有，她挖野菜都见到了。
但里正全家都说没有。
里正的孙子也说自己放牛走到很远，一直都没看到有荆棘。
双方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请温守善来裁判。
温守善哪里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偏帮自己的亲家，便说一早便有了。
里正家人不服，还想争论，但被里正喝住。
他也记得清楚明白，这里是没荆棘的。
但为了不引起恐慌，不管再奇怪的事，他都只能否认。
双方就这么消停下来，但想起居然有野兽来袭，不禁都有些后怕。
昨晚上大家都睡得太死，安排轮流守夜的几个后生，也都没扛过睡着了。
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那些高高的荆棘墙挡着，后果有多严重。
里正的两个儿子有些不满，“爹，咱们昨日下晌赶路，便不用在这儿过夜，也就不会有野兽来。”
“林野叔妇人之仁，人都出来了，还惦记亲家要折回，咱也得跟着在这儿等。爹，不如我们自己先走吧。”
“对啊爹，这儿已经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