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这样长时间的看着她了。
在她离家后,我死之前,我见她一面都困难。
更何况这样长时间的陪着她,看着她。
我们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我很珍惜。
“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好吗?”
我知道她听不见,但我就是想和她说说话。
“离陈远远点,小心卷入这场风波里。”
她听不见,所以没有理会我。
这对我来说,习以为常了。
就算她听得见我说的话,应该也不会理会我。
从那件事后到她搬家,我们共同居住了一段时间。
冷言冷语,嘲讽辱骂的时间其实不多。
更多的是漠视。
我问她吃不吃早餐时,得到的回应只是拍上的门。
询问她晚上吃什么,得到的回应只是外卖员送来的外卖。
我和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仿佛未曾听到一样,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长了,我忍不住会想,站在我面前的真是个人吗?
她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从那之后,我似乎开始分不清幻想和实物了。
如今回想起来,在我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生病了。
只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生病,拖到后面,才会发展成那样。
想到这些,我的四肢又开始泛疼。
不管我如何揉按,都不像头皮发疼那样,能把痛意按走。
那是刻在我灵魂上的疼痛。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它过去。
就在我等待疼痛散去的同时,秦雨再次拿起了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皮夹遗失。
也就是说,其余的受害者虽然被抢走了钱,但他们的皮夹还在。
正因如此,警方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他们的身份。
只有我皮夹消失。
在头颅送来警局之前,秦雨甚至不知道,她检查的是我的尸体。
笔尖点在皮夹遗失的那四个字后面,“为什么要藏起皮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到那个送来警局的礼物。
立刻就明白了这样做的恶趣味。
如果皮夹在我的身上,那凶手往警局送我的头颅,就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陈远和老婆吃饭时,故意问起了装着我头颅的礼盒的事情。
他是想借着这个礼盒打探消息吗?
只可惜,秦雨注意到了他的伤口,并且已经开始怀疑他,他才没能打探成功。
今天餐桌上,他也是三翻四次提到了案子。
他的试探,都被秦雨避开了。
秦雨再次在笔记本上写下,左手?
“左手到底在那里?”
被折磨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我在剧烈的痛苦中昏厥,又醒来。
这样反复几次,看见的场景人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只记得落在皮肉上的痛苦,就连受过多少次不同的折磨,都记不太清了。
分尸这段记忆,我是没有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左手在那里。
如果说砍头是有意义的,那砍左手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不出来。
秦雨也想不出来。
店里挂钟的时针指向五点和六点之间,秦雨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陈远。
她的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半晌,才摁着接听键往上一划。
“晚上一起吃饭?”
陈远的语气轻松愉快。
秦雨咬唇,视线落在笔记本页面上。
搭在桌面上的右手无意识的按动关节。
关节被按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我想起他们敲碎我的关节处,把关节处当成烟灰缸。
在被敲碎的那一瞬间很疼,疼到冒着火的烟蒂摁到我的血肉里,我都感觉不到疼。
直到疼痛过去,烟蒂再次被摁进我的血肉里,我才感觉到那折磨的灼痛感。
像是辣椒涂抹在身上一样。
疼,又不是很疼,存在感很强,很难受。
之后折磨让我知道,这点痛感不算什么。
秦雨经过一番纠结之后,开口,“不了,案子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陈远语气没有变化,但说出的话有些强硬,“我可以过去找你,顺便把我的车开回来。”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强硬,“再怎么努力破案,饭还是要吃的。你要是饿坏了,案子谁破?”
秦雨往后一靠,“车钥匙我放在你家了,饭还是不吃了,我得回家一趟。”
她说话语气温柔,可面上却很冷静。
声音和表情割裂,表达着她内心的挣扎。
陈远沉默良久,才说,“好吧。”
随着电话的挂断,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平时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但对比昨天和今天。
秦雨对待陈远的态度还是有一定区别。
藏在话语里的冷淡,拒绝见面的疏离。
就连他都能察觉出来,陈远也一定能察觉出来。
他一定会深究秦雨对他冷淡的原因。
他要是从中查到秦雨开始怀疑他了,那该怎么办?
我不敢深想下去。
担忧让我心神不宁,无暇顾及秦雨之后在笔记本上补的几个字。
当晚,在家里吃完饭后,和秦母一起收拾厨房。
她拿着去污喷雾看了秦母好几眼,询问,“沈浩辉和你说过,他有什么朋友或者什么仇人吗?”
秦母手中的抹布落地。
湿抹布的重量有点重,拍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她惊讶的看向秦雨。
我理解她的惊讶,昨天秦雨还歇斯底里的表示不要在这个家里提起我,今天又主动提起我。
换做我是秦母,我也会惊讶。
秦母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视线在触及秦雨冰冷的神情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她直白询问,“他出什么事了?”
秦雨眼神有些躲闪,捏去污剂的力道加重,重到去污剂开始变形。
“他失踪了,最近我手上有大案,还得费心找他,真麻烦!”
秦母看她如此厌恶,紧蹙眉头说他,“人都失踪了,你还这样说!”
她说完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知道的就小李一个人,也没听他说过,他和谁要好。”
她从地上拣起抹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记得上次去医院,还是小李送他去的。”
秦雨喷去污剂的手一顿,拔高音调询问,“医院?”
小李送我去医院,是躯体化发作的那次吧?
事情有些久远了,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