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停下,秦母放下湿漉漉的抹布,“你不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秦雨是真的不知道。
她一般不接我的电话,也无从得知我生不生病一事。
秦母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样,多年的夫妻也有点感情吧?你真……”
话到舌尖,被她咽了回去。
就算觉得她做得不对,她还是不忍苛责。
秦雨记下了生病的这个线索。
她嘲讽冷笑,“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吗?”
这句话不像是在对秦母说的,倒像是她问自己的话。
我听得很不是滋味。
我们之间当然有感情,我仍旧是爱你的。
你抱着我的头颅痛哭。
对着婚戒流泪。
彻夜查案。
你不是在对我的感情上,才做出这些事情吗?
秦母紧紧拧着抹布,那力道,不像是拧一块抹布的力道。
她拧干抹布上的水后,把抹布扔到水龙头上,忍无可忍的对秦雨说,“出去!”
秦雨还想说什么,见秦母气的浑身发抖,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去。
她回到房间,回复了陈远发来的几条短信后,拨通了小李的电话。
“小李啊,是我。”
“前段时间沈……他生病是你送他去医院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小李对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表示莫名,“我今年没有送他去医院。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秦雨把手机放在桌上,按下免提后伸手去够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翻到空白一页。
“没有,就是前几年的事。”
“前几年?”
要是秦雨不提起这件事,小李都快忘记陪我检查的事了。
“你说的是那件事啊!”
在秦雨的提醒下小李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嫂子你不在家,我看见沈哥倒在地上怎么可能不管。”
“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都过去几年了,还提它做什么?沈哥的病好了吗?你们……”
秦雨适时的打断了小李的话,“你送他去医院,是什么时候的事?做了检查吗?结果是什么?”
电话那头的小李声音沉下来,听着有些冷,“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来问的我吗?嫂子。”
我不知道秦雨有没有察觉到小李语气里的冷意。
她毫不在意的开口,“我需要这些信息,麻烦你提供一下。”
小李似乎是被她气得不轻,沉重的呼吸声透过电话传过来。
“我以为你打这个电话来是为了关心沈哥,现在看来我想多了。”
他说话很克制,可以听得出他在努力维持面上的和气和体面。
“具体什么病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自己问问沈哥,或者用你的身份去医院查一查。”
最后三个字,他咬字很重。
我甚至能听出磨牙的声音。
他还是这样,容易感情用事。
我很感激他这样为我打抱不平,但这是一件没必要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以后不要为我这种人做这种事情。
秦雨似乎没想到小李会这样抗拒,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问询有任何问题。
“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好好的和我说明那天的情况,可以吗?”
回应秦雨的是挂断的电话。
我看着秦雨去拿手机,回拨回去。
在小李接通后,她心平气和的询问,“就算你要我去问,我也得知道是哪家医院。”
她的身子往后靠,拿着笔的右手搭在了扶椅上,没再去看那页空白的笔记本,而是专心询问小李。
“你也说了是几年前,医院的检查报告保存不了那么久。医生每天要看那么多病人,极有可能记不住他的症状。”
电话那头的小李一愣。
站在她身后的我,也一愣。
她这是在关心我?
我怀揣着欣喜绕到她面前,在看见她冰冷的神情时,欣喜瞬间熄灭。
她不是在关心我。
突然的态度转变,只是她获取信息的一种手段而已。
她甚至只改变语气。
就算只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随着这个念头冒出来,灵魂又抑制不住的疼痛起来。
我疼得发抖,但这种生理性的疼痛,怎么比得上得知你的关心只是套话的手段时的心疼。
小李似乎被说动了,他开始说我的病症。
“很早之前,我就察觉到不对。”
秦雨坐直了身子,拿过笔记本,“很早是多早?”
“三四年前吧。”
小李也记不太清了,说了个模糊的时间段。
“那段时间,我发现他的脚步很重,走一步很艰难,动作也有些不协调。”
我和小李都有各自的生活,虽然关系很好,住得很近,但正经约着见面的次数没那么频繁。
大多数都是在电梯和小区里遇见,闲谈几句。
短暂的见面闲聊,他都能看出我身体的异样,可见当时我的病情的严重程度。
“不只是动作,他的记性也开始不好。”
小李仔细回忆着那段时间的事情,“一件事问了我好几次。”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家里没人,有些孤单,才会没话找话聊。现在想想,好像不是这样。”
秦雨在笔记本上写上症状。
她在腿脚不便后面打了个问号,并写上一行小字。
尸检报告里没有指出腿部有疾病。
“还有吗?”
“他的脸色很差劲,像是一直没睡好,眼睛里的血丝多得吓人……”
随着小李越说越多,我想起了那段时间我的状态。
秦雨离开后,我原本稀缺的睡眠更加少。
到了后来,发展到随时随地都睡着,但睡眠时间一般只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
时间不长,次数也不多。
这样导致我整天都浑浑噩噩。
随着睡眠大幅度的缩短,心脏的跳动也出现问题。
心悸越来越频繁。
那个时候的我,像是一条被拍上案的鱼。
呼吸困难但短时间死不了。
拼命挣扎也回不到水里的状态,令我绝望。
秦雨攥紧了手中的笔,她似乎没想到我的病症会这样严重。
笔尖在纸页上划过,沙沙声响起。
尸检报告未曾提及。
她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要真像小李说的那样严重,尸检报告不可能一点都没提及。
是没查出来?还是小李的话有问题?
我看着这个大大的问号,心沉了下去。
我不想再让她和小李继续通话了。
我开始在她的身边徘徊,做一些无用功的事,企图阻止他们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