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对一瓶过期药品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这让我觉得可笑,笑着笑着就鼻头发酸。
秦雨看完冰箱,没发现有什么,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柜子里大多都是碗碟和一些调料品。
其中有一个拼接的瓷盘吸引着秦雨的注意。
碎瓷盘世面上也有,都是故意做出有规则的大片碎片,再粘合起来。
而这个,大多都是小碎片拼接而成的,很真。
青瓷纹样盘面,在这些拼接细缝的衬托下,格外古朴雅致。
她拿出手机给盘子拍了个照片,再用购物软件搜了搜。
意料之内的没搜出来。
“平常没见他对这些感兴趣,家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件艺术品,大概率是别人送的。”
秦雨把它放入证物袋里,“得去查查是谁送的。”
我看着那盘子苦笑。
“老婆,你忘记了。那是我们结婚三周年去附近小镇旅游的时候买的盘子。”
我伸手,想抚摸那盘子。
在触碰到盘子之前,我把手收了回来。
我知道我再也触碰不到它了,“盘子在你离开之后就碎了,我舍不得,找人补了补。”
这不是什么艺术品,只是我想保存她存在过的痕迹产生的作品而已。
是你忘记了,你曾经喜欢的东西。
所以才会把它当成艺术品。
厨房里除了这个碟子,没什么能引起秦雨的注意。
她走向客厅。
电视柜下放着药箱,在她打开药箱时,我的心一紧。
药箱里放着治疗躯体化的药物,她要是看见那些药物,就知道我不故意装病博取她的同情。
可我又担心,她看见药物会担心我,会因此伤心。
就在我陷入纠结时,秦雨随便看了看药箱里的药物,就放回去了。
甚至,她没有多看那多出的几个小瓶子一眼,就把这些药物当成常用药忽略了。
我看着药箱合上,忐忑的心放下,随之而来的是细微的疼痛。
被忽略的药瓶就和我一样,只要多看一点,就能看出异常。
可到死,她都不肯分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目光。
药品箱子被重新放回原处,她起身往卧室走。
刚经过客厅,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与此同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上王队长的名字。
在手机响起后,门外的铃声就停了。
秦雨再看了一眼门口,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王队长强压着怒火的声音,“秦雨,你在哪里?”
同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只是相比于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弱。
秦雨挂掉电话,脱下一次性手套去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王队长看着她手中的手套,蹙眉。
秦雨的视线往王队长身后移,几个警察拿着勘察现场需要用到的东西。
那些东西她很熟悉。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秦雨把门推开,对同事说,“进来吧。”
王队长侧身,示意队员进去。
他简单吩咐店员几句,再用眼神示意秦雨和他出去。
他在门口过道窗户处点燃了一根烟,一边盯着秦雨,一边猛吸了两口烟。
因为情绪不稳,吸烟太急,第二口时他被呛得直咳嗽。
他抖着手,在窗台摁灭了烟后,哑着声音问秦雨,“我让你停职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知道,避嫌。”
以她现在的嫌疑,扣下审问都不为过。
王队长扣下了她的证件,让她停职。
已经是现阶段最温和的做法了。
王队长点头,“那你应该怎么做?”
秦雨语气弱下来,试图为自己的做法解释,“在家等消息,但是我做不到。这件事不只是……”
“我不管你来查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到此为止。”
王队长先警告了秦雨一句。
他又摸出了一根烟,打了两下打火机都没点燃。
“你来这里,是想查到什么?”
第三下,烟终于被点燃。
王队长站在烟雾中,看秦雨的眼神很犀利,“这段时间,你查到了什么?”
秦雨很有天分,心思细腻,能发现很多人忽略的细节。
而这些忽略的细节,往往能在破案中起到绝对性的作用。
但有个前提,她不带入感情去破案,才能发现这些细节。
一旦带入个人情感,她就会把案子往她希望的方向去推理。
这可是行业内的大忌。
秦雨那么多年来,破案率奇高却仍旧升不了的原因就在这里。
她如果一直改不了她感情用事的做法,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刑警。
王队长是相信她查案的能力的,但在这个案子上,他不太相信她查案的结果。
他吐出一口烟,“或者,我换个问题问问,你最近在查什么?”
秦雨把工作笔记和调查的结果告诉王队。
我在一旁听着,秦雨隐去了陈远的那部分。
她说一半藏一半的做法,是为了保护陈远吗?
我不由得想,如果最后她查出了是陈远杀害的她,她会怎么做呢?
是会把陈远抓捕归案,还是会纵容他呢?
我不敢多想,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一定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秦雨说完这两天的调查结果之后。
王队的烟也燃到了尽头。
他熄灭烟,“我刚刚听你的意思,你怀疑他的病是装出来的,有实证吗?”
秦雨没想到王队长会先问这个,她的声音冷下来。
“没有,小李说,送他去医院之前,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她冷静分析着我之后不打电话的理由。
“那是因为他装病装不下去了,才没有再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骚扰我。”
我听着她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解释,又觉得就算她听得见解释也不会相信。
她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对我有了那么深的偏见?
我的确给秦雨打过电话。
那个时候,我浑身像是被车辆碾过一般疼痛。
剧烈的疼痛让我生出了恐惧。
恐惧驱使我拨打了秦雨的电话。
其实那个时候最应该打的应该是急救电话。
可是我担心进了医院就醒不过来了,就打算在临死之前,和秦雨说说话。
秦雨一如既往的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刚要打第二次时,小李就来了。
他把我送去医院,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没有检查出疾病。
医生建议我转精神科,这才查出了病症。
得知我生的病是精神类疾病,我更不敢告诉秦雨。
怕她为我难过。
现在看来,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应该不会为我难过,这样也好。
王队长又拿出一根烟,他咬着烟蒂,含糊不清的说,“记得前年那个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