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楼一边说着,一边伤情的拿手帕抹眼泪。
晏清虽然已经是成家之人,然而她平时行事爽利,着实不能跟秦玉楼产生共情。
只是看秦玉楼这般伤心,她也不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于是她挖空了脑袋,搜肠刮肚地组织着措辞想要安慰眼前的伤心之人。
晏清奇怪的话说出来,秦玉楼听了,反而哭笑不得起来。
“好了,晏清,”秦玉楼收起了帕子,同样也收起了眼泪,“我无事了。唉,年龄大了就是这样,心里一点也存不住事。总想找个人说一说,让燕青你见笑了。”
晏清见秦玉楼终于恢复中正常,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道:“姐姐没事就好。这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也就只能跟你说一说了。说完之后日子不还得照顾。我总不会胆大包天到给谦之提和离的事情。那才真是疯了呢。”秦玉楼苦笑道。
晏清却不太认同他这句话。“姐姐。假如日子过得不顺心,为何不能提和离?倘若你舍不得玉春,你可以把她要回来呀,姐姐也算是有一技傍身,总算出去了也不至于饿死街头。更何况还有妹妹,我支持你,姐姐,你要相信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秦玉楼听到这这些话,先是一怔,最后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晏清想的太简单了,我和谦之之间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谦之现在夜夜流连花街,然而他终究是不敢把人抬到家里来,许是心中还有几分情意在的,只是我前几日做梦。,到我怀着玉春那会儿身子笨重,过年的时候,没法出门儿看烟花,谦之就四处为了寻了形态各异的烟花,在庭院里为我放起来。他哪里知道?烟花美则美矣。然而只可远观,不可近瞧,否则是半点美感也欣赏不出来。谦之也是第一次放烟花,他还差一点炸伤了手,一点起来烟花,他就吓得到处找地方藏,我在一旁笑的咯咯叫,弄的我倒是没怎么看烟花,光看他了。”
秦玉楼忧郁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的双眼瞧向了窗外。
“如今中秋佳节将至,不知谦之可还会再为我放一次烟花。”
晏清抿了抿唇,断然道:“姐姐放心吧。秦大人竟然有心,今年中秋佳节,定会放出形态各异的烟花,让姐姐赏看,毕竟姐姐是他的结发妻子,这永远也更改不了,是姐姐你一路扶持他走到如此高的官位,他只要不是没良心的人,都怪会记得姐姐的情谊。”
秦玉楼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苍白,她说道:“但愿吧。”
离开秦玉楼的宅院之后,晏清觉得心头有些沉重。秦玉楼这么好的人,一辈子被关在深宅大院,实在让人心疼不已。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秦玉楼接出来,给她创造机会,去社会上闯荡一番,成就一番事业,这可惜这永远都不可能。
晏清叹息着摇了摇头。
今日闲来无事,她准备去东街,她的福贵客栈去看一看,昨日匆匆一撇,她也没仔细看,毕竟是她的客栈,今日得闲了,还是得要去看一看的。
晏清正要出门儿,谁知迎面撞上了匆匆走来的一华衣男子。
“哎呦喂,这谁呀?走路不长眼吗?”晏清捂着撞痛的脑袋,嘴上连声抱怨,正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一抬头却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景瑜。
晏清都被他撞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却仍一声不吭,双眼无神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她,也似乎没有在看她。
晏清看到景瑜这副模样,吓的心中一紧。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吗?她还没刚安生两天。
“喂喂喂!景瑜,你怎么啦?”晏清冲过去,一边使劲摇了摇他的袖子,一边说道。
“你知道,”景瑜两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她,眼中自有惊惧,绝望。
他缓缓的说道,“晏清。你知道吗,今天父皇要封我为太子了。”
为什么会为一件事情如此拼命?
晏清差点被他逗乐了,她一把拍了拍景瑜的后背大笑着说道:“这岂不是好事?你弄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景瑜笑了,只是那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他盯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越皇后进言,让本宫独自去祖庙祭祀,建议查看本宫个人能力,再决定是不是要立太子。”
晏清并未察觉出有何问题,她就一头雾水的说道:“那你就去呀,难道你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
景瑜两眼放空,看向远处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晏清?路途遥远,地方偏僻。若皇后和信阳王早就商量好了,趁着这回祭祖,要在途中要了我的命,这样,他们便能光明正大的抢了皇位。我若死了,信阳王便是理正言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如今,我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们是故意的,就敢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
景瑜的视线又重新往下移去,他笑的一脸苍凉,说道:“晏清,我这一去怕是就要回不来了。你多保重啊!”
晏清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角,不敢相信一般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晏清慌乱的喃喃自语,此时她的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似乎已经没法思考了,只会无意识地说道:“怎么会呢?景瑜?兴许越皇后和信阳王,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会?他们怎么会害你呢?他不是你的亲皇叔吗?”
景瑜垂了垂眼眸,轻轻说道:“晏清,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你,”
景瑜看了一眼晏清身后,她和君洛的宅院,才继续说道:“你要好好的,既然你嫁为人妇,便与君洛好好相处,白头偕老,以后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只是,当初,当初我若能早一点跟我父皇提出,可能如今站在你身边的人,应当是我了。”
景瑜说着苦笑连连。
他转而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若我真娶了你,恐怕你现下就要开始守活寡了。”
说罢,自嘲的笑一笑,转身离去。
晏清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景瑜走出很远,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景瑜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呢?
晏清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话,上回喝醉时,景瑜就已经跟她说过,只不过那时,晏清喝的也不少,因此压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和景瑜,算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若是有几分情意在里面的话,那也应当随着晏清嫁人,一一消散了。
晏清丝毫不觉得她对他有男女之间的情谊,只是她和他一块儿长大,每日打闹玩乐,她以为他们之间情意到非同一般。却从没有往男女之事方面上想,因此她从没想过景瑜对她,居然有这种想法。
所以一时间怔住了,脑筋也反应不过来。
不知何时,君洛从街头的一角转出。
他闲庭信步,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走到晏清面前。
见晏清正正的在原地发呆,他轻轻喊了她一声:“晏清,在想什么呢?怎么在门口发呆呢?”
“嗯?”听到君洛在喊她,晏清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没有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晏清不敢让他知道方才景瑜才对她说的话。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昨日君洛回来之后难看的脸色,难道也是因为这件事?于是他她试探着提起:“君洛,你可知景瑜要被派往太庙祭祖了?而且是他一个人。据说皇上是要查看他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借此多凭证立他为太子。”
君洛手上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扶了扶她的发丝,说道:“原来你知道了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晏清好奇的问道:“那昨天你面色不对不好,是否是因为这件事情?”
君洛沉默了半天,点了点头。
晏清又是问道:“那为何,昨夜我问你,你不告诉我呢?”
这下子,君洛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晏清见君洛沉默,也奇怪了,然而她也不能逼他说什么。见他不愿意说,便拉着他走了。
吃过晚膳,晏清以手托腮,靠在桌子上,皱着眉苦苦思索着事情。
前一段时间,君洛说让他提防信阳王这个人,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如今,景瑜又说信阳王要害他。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她总不能让景瑜一个人这样去冒险,不管为了什么,景瑜都不能死。如果照父亲所说,景瑜如今身边没有其他的人手帮忙,那么只能她站在他身边,给他支援了。
只是倘若真如景瑜所说。信阳王在途中埋伏了人,要取他性命,那么凭她一己之力,她并没有能力扭转结局。该怎么办呢?晏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对了,晏清一拍桌案,她忽然想起来了。去找她爹。有一回,他爹喝醉了酒,大着舌头跟她说她私底下还招了一伙儿侍卫,偷偷练着。就怕他这个笨嘴笨舌,给他自己招来什么麻烦?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侍卫抵抗。
晏清乐了,不如先把她爹的人手给接过来。反正是跟着景瑜一起,就充作景瑜的人手,金玉手底下的侍卫好了,这样也不会暴露出来。
想到这,晏清立刻起身,想连奔去将军府,去寻求她爹的帮助,顺便去景瑜的皇子府里,问一问具体情况,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启程,她好提前做好准备。
刚要出门,晏清就被君洛喊住:“晏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晏清讪讪地回过神来,她不敢跟君洛说她还要去找景瑜,只好跟君洛说,她想要去看一看她爹,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想要去找他问一问。
“好,我陪你去,夜深了,京城最近治安不好,你一个女子出门过于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去。”
晏清发愁,君洛跟着她,她还怎么去找景瑜?她可是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问他呢。
只是晏清此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拒绝了,似乎真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一般。
无奈,她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