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少年对黑帮林林总总的控诉,余敬轩早就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脱困出去将那些人揍个屁滚尿流。可是他必须沉着应对,慎重地为孩子们想个周全的方法,光靠自己鲁莽和冒失成不了大事。
敬轩感慨地安慰他们说:“放心,孩子们。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请相信我。”
他心里暗暗祈祷:雪姬,塞尔特,快来吧。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讨厌的塞尔特赶快出现。
世界上有更黑暗、更恐怖的犯罪。比起吸血鬼,这些穷凶极恶,唯利是图的黑帮分子,是比吸血鬼更可怕的刽子手,吸血鬼或许只汲取血液,可是他们却是敲骨吸髓,作践同类,用最残忍的手段来获取金钱利益。
“该死!”他禁不住愤恨地说:“他们都该下地狱。”
脚步声又传来,成钢先收住了声音。敬轩和他互望了一眼,竟有一种守望相助,唇亡齿寒的感觉。少年们就只有他俩适龄,如果要做抗争也只能有他俩站出来。
人总是在生死关头才激发出正气和豪情。
门的锁被打开了,女孩樱淑走在前边,看了成钢一眼,成钢的目光柔和与她对视,充满着怜惜和疼爱。阿坤跟在身后,顺手将门带上,把钥匙扣挂在了自己皮带上。敬轩偷偷瞥了他腰部的钥匙一眼。
阿坤打开一瓶啤酒,刚坐下来要喘口气。突然,口袋里的步话机响了,声音很响亮:“把那个新来的留学生带上来。”能听出来是个女人好听的声音,带着些邪气。
阿坤的神态显得很恭敬,当即答:“是。晴姐。”
挂断电话,他嘴里不知道咕哝些什么,把啤酒瓶放下,很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穿过人堆试图一把将敬轩提起来。谁知道敬轩屏气运劲将自己身体弄得很沉,他一把没有把敬轩拉起来,气的一掌拍在敬轩头上:“死小子,还跟我斗劲啊?”
敬轩急中生智,陡然起身,猛地一头撞在了阿坤的面门,阿坤仰面而退,痛得捂鼻狂嚎。
阿坤松开手,面门全是血,气呼呼的冲上来就是一脚。这时,成钢跳起来,挡在了敬轩身前,被巨大的冲击踹得摔倒在地。阿坤勃然大怒说:“你们这帮家伙想造反,皮痒了是吗?”
敬轩俯身去看顾帮他挡了一脚的成钢,痛心疾首:“——你。”话音未落,背上中了一脚,他跌坐在地。
阿坤猛地用手臂环住敬轩的脖子,乘势在小腹揍了几拳,将敬轩拖了出去,反锁上门。敬轩咬牙切齿,要不是双手被绳子束缚,他真想暴打阿坤一顿,打死为止。
门外依旧是昏暗的灯光,长廊有很多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独立包间,音乐穿过厚重的墙壁隐约传来。
敬轩跌跌撞撞走着,能判断出是处娱乐场所,类似KTV歌舞厅,夜总会什么的。阿坤在后边很恼火被他撞了那一下,鼻骨差点撞断,这会暂用纸巾塞住鼻子。所以,阿坤一路对敬轩骂骂咧咧,不时踹一脚,在背心擂上一拳头。
敬轩这会真有点想念塞尔特假正经,装冷酷的死人样子。平时不想看到塞尔特,就老是出现。现在要塞尔特出现的时候,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姗姗来迟。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滑稽。管塞尔特屁事,阿坤在他身后打骂,塞尔特偏成为他转移注意力的角色,颇有奇效。
阿坤指示他走上了楼梯,抵达另外一层有很多房间的楼道。他们不紧不慢地走着,敬轩忍不住说:“该死的塞尔特,还不来。”
“啊?”阿坤在他身后一怔忡。“臭小子,你说什么?”
敬轩嗤笑:“代我问候你麻麻,你该吃药了。”
阿坤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出手。跟前一扇门打开,一位端着酒水的女郎离开。包厢里灯光明亮,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不定。左右各有一个打手模样的肌肉男看着阿坤,嘴里嚼着口香糖。
阿坤收敛了情绪说:“老大,晴姐,人送到了。”
敬轩环顾里边,包间很大,有四十多平米,长长的沙发和吧台,里边环坐着十一个人,其中有四个打扮入时,性感靓丽的时尚女郎。看起来都是亚裔。
河野寿生和小泽安倍也在座,最显眼的是个黑裙女人。
女人长发舒卷在颈项上,脖子上挂着银色项链,一颗钻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穿着黑色丝袜的性感长腿翘着二郎腿。如果人鱼线是审美观标准,指不定她是韩国出品。如今,美女都可以“整”出来。黑裙女人风姿卓越,气态雍容,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却气场相当大,格局深邈。
她旁边在座的一位光头佬“嗯””了一声,一挥手示意阿坤离开。
阿坤低头说:“老大,晴姐,日本人带来的小子非常倔,要小心。毛手毛脚的。”
在场的人都注意到阿坤流血的鼻子,光头佬是新义安的老大李锦,很没面子地骂道:“滚滚滚,废物,滚出去。”
阿坤灰溜溜地关门离开。被称为晴姐的女人笑了笑,瞟了一眼敬轩,眼睛射出寒光。她的眼瞳是蓝色的,好似戴着隐形变色眼镜,这么漂亮的女人谁知却让人无来由地寒碜。
世上,有些女人虽然有着天使般的笑容和美貌,但却有着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含笑杀千人。
中国古代历史上多的是掌握强权的女性,譬如唐代武则天,严刑酷法掠夺李姓王朝,残忍虐杀反对她称帝的满朝文武;而清代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更是变本加厉,诛灭顾命八大臣,强势临朝,所以女性怨毒起来,连男人也自叹弗如。眼前的女人会不会例外?
“哟。”黑裙女人的眼神发亮,瞥了旁边的河野寿生一眼,“是个俊俏帅小伙,阳光健硕,听说身手还不错,连你都打不过他,你从哪儿找来的?”
河野寿生推开身边的花裙应召女郎站起来,用夹生的中文说:“他在中国北京找我弟弟麻烦。我到布鲁塞尔走一趟,顺便就要找他算账。”他给自己慢条斯理斟了杯啤酒,夹了些冰块,“没想到很轻松,居然给我找到了。”
“你不怕惊动警方?动中国留学生,万一他的家属报告警方,惊动中国大使馆。”晴姐伸出白皙的手指顺着头发,抚摸下来,像是在爱抚心爱男人的马甲线。“我奉劝你做事得小心点,要知道今天的中国,可不是你们小日本当年侵华时的中国。”
“八格牙路。”小泽安倍拍了一下桌子。“跟我们山口组说话,客气点。”
晴姐还是慵懒疲倦地用眼神瞟了他一眼:“火气别那么大,竹联帮可不是好欺负的呀?我是十六岁开始被吓唬大的呀。”
“呀”字刚说完,猝变陡生,晴姐的身影敏捷地越过了茶几,甚至连一个啤酒瓶都没碰到,高跟鞋已经紧贴在了小泽安倍的脖子上。高跟鞋鞋尖弹出的一截刀尖,已经划破了小泽安倍的脖子,留下一条血线。
小泽安倍瞠目结舌,纹丝不敢动。
河野寿生伸手阻止:“别,有话好好说。”
小泽安倍顺着竹联帮大姐晴姐性感的美腿看进去,风光乍泄,还看到了黑色蕾丝边,吞咽了一口口水说:“冒犯,冒犯——”他的声音干涩。“晴姐,饶命。”
新义安老大光头佬适机圆场。他满脸横肉,身上肌肉喷薄,穿一条猛虎咆哮的黑色背心,阴滋滋地笑:“黑观音,我们新义安和竹联帮向来在唐人街务实合作,相处很好。山口组与我们的生意非常重要,没必要为小事纠结。今天我把人都送到你的地盘,就是有诚意要促成合作。”
“黑观音”是竹联帮主持晴姐的外号。她嘴角牵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转成妩媚的风情:“小泽君,你看够了没有?”
小泽安倍堆砌起笑容:“看够了——不,没,没有看。”他尴尬地看看河野寿生,眼神里露出求救的信号。
一边旁观的敬轩觉得惋惜,两帮人没有打起来。至少他对黑观音有了一丝好感,因为她提及中国时是很严肃,语气里充满了敬意,强势和威胁。
河野寿生倒了另一杯啤酒递给晴姐。
黑观音的腿功相当好,纹丝不动,伸手拿了那杯酒。河野寿生和她碰了下杯子,她一口喝下去,脚尖的刀尖仍是紧贴小泽安倍的脖子。
河野寿生放下酒杯,伸手指碰触晴姐的美腿,她的小腿曲线优美,尽管有黑色丝袜的覆盖,肤色仍显得很白。河野摸了摸小腿,亲吻了一下说:“晴姐,腿很美,有什么秘诀吗?”
黑观音这才放下了腿:“河野君,我们合作的前提是互信互利,尊重双赢。山口组声名狼藉,世界闻名,是黑帮之最。势头大,可别忘了我们竹联帮在华人社会也一样来头不小。你要在安特卫普大展身手,也得问过我。”
“那是当然的。”河野眯起眼睛,调笑不已,心头却暗骂。他单枪匹马只带了1个手下,在人家竹联帮老巢,他能说个“不”字吗?
黑观音冲着敬轩看了一眼说:“这个中国留学生,多少钱?没人交赎金吗?”
河野说:“暂时没人联系我。”
“你准备把他怎么办?”
“没人交赎金的话。我就交黑市活体器官交易。”
“那十三个孩子也一样?”
“新义安已愿意接手和我一起做生意。我可以分给你三成的份额。如果你愿意合作。”
“他们都是流浪儿还是山口组与新义安绑票的?”
河野不满地问:“你问那么多干啥?你接不接生意?不接,我就和新义安单干。你可别眼红?”
“眼红?”黑观音冷笑了一声,“唐人街还没有让我眼红的生意。茶坊酒楼麻将馆KTV夜总会我占了四成。毒品我七年没碰,竹联帮一样兴旺发达。贩卖人口和活体器官的生意,我还真没想过要做。”
新义安的光头佬李锦脸上横肉抖动着说:“黑观音,那你是什么意思?爽快一点,到底合不合作?”
“冒昧问一句。各位老大谈生意,我在这儿干嘛?”敬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好像没有人理睬他。
他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并且充分理解了袖手旁观的意思,所有人都好像各司其职,至少也是保镖或者打手,就连那四个妙龄女郎也是性感宝贝。可是他格格不入,就像是空气,所有黑帮老大都当他不存在。
他真怀疑自己如果大摇大摆走出去,有没有人会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