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潜意识代表着血族对血液那种隐讳、浓烈的欲望。
这是一间以红色为主题的酒店豪华套房。漆成枣红的壁橱、书桌、书架、染成杏红色的皮沙发,金红色的落地窗帘,绛红的茶几和花瓶,就连卫生间的马桶、瓷砖都是赭红色,显得华丽,高贵,神秘。
茶几上的红玫瑰静悄悄地争香斗艳,但是卧室里一点也不安静。
从门厅处抛下的牛仔裤,衬衫,T恤,黑色精致蕾丝秀的内衣一路洒落在瑰丽的丹红色地毯上。美丽的瑞士国花火绒草绣在地毯的中央。黑与红的搭配毫无违和感,反而显得绮丽鲜艳。
血族姑娘冲进沐浴间,爆发争夺水笼头的战争,也许此刻的水资源在她俩看来要宝贵过生命。
她俩冲凉结束后又系着浴巾开启了另一场枕头大战,激烈开始,过程疯狂,结束也疯狂。橘红的床罩,被子,抱枕乱成一团,血姬和琴的心里像火山爆发,释放力量是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她俩的枕头大战几乎耗时1小时零35分钟,她们像两只恋爱中的小鸟,为了将彼此埋没在枕头里,终于将床上的枕头统统弄坏了,羽毛在空气中,被褥,地毯,灯罩上盘旋,飞舞。
血姬大笑着:“看起来以后的枕头大战需要先修剪手指甲呀?”琴也瘫坐在床上手舞足蹈地大笑,还带着颤抖的声音:“没想到……我俩在一起也这么快乐!”
血姬怜爱地将琴抱在怀里:“宝贝,我俩是最好的姐妹。我爱你!”
“没错,我也爱你。”琴回应了她。
血姬亲了亲她的鼻子,“亲爱的!我也是。我觉得我的选择很明智。”
琴聪明地点破:“你是指我们留在卢塞恩过夜吧?”
“当然。”血姬的笑迷人,嘴角漂亮地上扬了一个弧度。“委屈普鲁斯送珍妮和杰茜卡回去了。”
“普鲁斯很乐意做护花使者。不过他必须十分当心,避免被‘阿喀琉斯之瞳’的成员发觉他是吸血鬼。”
“杰茜卡会做好防患,她是个机灵的姑娘。”
“我喜欢她。”琴笑着说。
血姬皱起眉头,故意说:“嘿,我可不愿意你见一个姑娘就爱一个姑娘哦?!”
琴不好意思地说:“哪有啊?我是说她讨人喜欢。”
“没错。”血姬毫不质疑。“我也喜欢杰茜卡,还有珍妮。”
“我不必羡慕她和普鲁斯的爱情,因为我俩也有,而且更棒!”琴用骄傲地,自豪地语气说。
血姬点点头。“希望敬轩能理解我和你的苦心。”
“或许需要给他一点时间。”琴舔了舔嘴角的尖牙,“他会理解的。”她伸手拿了个抱枕垫在脖子下面,“你刚才是不是咬了我一下?”她用手枕着脖子,歪着头顽皮地问。
“喂!”血姬惊讶地叫了一声,“是你咬我。”
“明明是你……”
“耍赖?”
她俩在床上嬉笑打闹扭成一团,鬼混了一阵子。窗帘缝隙里,黑夜依然笼罩着城市。酒店的下方,罗伊斯河流淌在城市中央,蜿蜒到卢塞恩湖。
“说点正经事。明天我俩要陪伴杰茜卡,普鲁斯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血姬的手指在琴的长发中摸索,像是那儿藏着钻石,有个宝藏。
“什么事?”琴抬起了头,精巧的五官像经过艺术家的雕琢,她被转变后,魅力激发无遗,充满诱惑。
血姬微笑着:“我为他做的一些补偿。”
“补偿?”琴有些不明白话里的含意。
血姬笑而不语。琴没有追问下去,普鲁斯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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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故事,伤心结果。
罗莎用了较长的时间在飞机上回忆过去,一些快乐的,幸福的记忆点滴在脑海里像荧屏的一幕幕,不间断地播映着。直到科维发现她的眼角都是泪水,为她默默地递来了纸巾,而海丽宝贝正在这个前夫的好友怀里熟睡。
罗莎想起了那年情人节之夜,年轻英俊的普鲁斯穿着英气逼人的军官制服,在街头痛揍流氓为她出头。刚巧是他们的第三次约会。
她和他的认识充满着戏剧化。普鲁斯到歌德大学来找他父亲,而碰到正在办公室求教教授的她。普鲁斯湛蓝色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而他的样子从那时候就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毫无悬念,她和他热恋,结婚生子,成立家庭。在法兰克福的科林里尔大道5号有了属于自己的爱巢。
她心里划过一抹悲伤。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法律工作。作为一名高级法院的法官,她投身在工作的时间和普鲁斯投身于军营的时间不遑多让。
有一天,普鲁斯牺牲了军队的前途,毅然提前退役,从他喜欢的教官位置回到家里做保姆,照顾女儿。
可是,罗莎能陪伴孩子和丈夫的时间太少了。婚姻终究出现问题,发生争执。罗莎非常敬业,废寝忘食于法律界工作,导致裂痕的逐渐加深。
有一次夫妻之间吵架后,普鲁斯夺门而出。半夜三点,科维拖着醉醺醺的普鲁斯回家。没过多久普鲁斯就效力于著名的国际雇佣兵公司黑水集团,他说要找回自己的事业,多挣一笔钱养老,让罗莎不必去工作,退休在家里和他生活无忧。
罗莎理解普鲁斯。他是条军营硬汉,也有追求。他是去比利时的安保公司做教官和领队。高薪待遇对于普鲁斯并非是必要的,他在意的是被重视,体现自己的价值。
而现在,他死了。争执显得毫无意义。没有生命的价值又有什么意义?
罗莎用手指掠过金色的直发,把垂落在眉梢前的刘海绕到耳朵上,微小的动作总是敛藏着细腻的情感。她在几个月前还保持着婚后的卷发,只是在最近才改变发型。或许是一种彻底和过去说再见的态度。她必须从丈夫去世的沉沦中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她要对女儿负责,照顾普鲁斯和她的心爱宝贝海丽。
她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几乎要绝望。幸好这时候科维来到她的身边。科维是一名军医,是普鲁斯在KSK特种部队同生共死的战友。
科维的眉骨上有道伤痕,还留下缝针的印记。这时,他侧头用受过伤的那一边看着罗莎,很担忧。
法兰克福的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机场后,巴士载她们来到卢塞恩。在酒店顺利办理入住手续后,她们来到餐厅食用牛排意面简餐,刚到达目的地,特别是罗莎没有胃口。
罗莎注意到科维在看自己,勉强地笑了笑:“怎么?我没事,别担心。”
科维点点头,没有打扰她的思绪,继续和海丽聊着一些孩子感兴趣的事情。譬如德甲的球队拜仁慕尼黑,德军特种部队KSK的训练,海丽的同学遇到背包里有毛毛虫,有没有男孩在情人节约她出去玩,今年的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等等话题。
罗莎很在意他俩的关系。女儿和科维谈得来,让她很欣慰。罗莎带着海丽,而科维作为最佳的同伴和保镖。
来卢塞恩度假是一次意外旅行。一周之前,罗莎家的邮箱收到一封航空快件,里边有张300万欧元的瑞士银行支票,有苏黎世航空的机票,有卢塞恩皇宫饭店一周免费酒店。信件的签署人用的匿名方式,声称是普鲁斯的比利时雇主,感谢普鲁斯在任务中英勇付出,用生命代价保护了雇主的家人。
科维致电去查验过支票的真伪。没问题,全部都真实可靠。那家匿名比利时雇主提供的卢塞恩免费旅行和酒店,以及巨额支票是道义上的抚恤赔偿。
罗莎觉得是时候该从普鲁斯逝世的阴影里走出来,或许这是个机会。
她带着孩子出来旅行,还有丈夫最好的朋友在照顾她们。事实上,科维也鼓励她这样做。的确,她逐渐意识到仍在失意和悲伤中沉湎,是在浪费时间和消耗生命。
她相信普鲁斯在天堂是不想看到她浑浑噩噩的过每一天。丈夫走后的一大段时间,罗莎像是一具空有躯壳,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旅行是新的伊始。但愿人生展开新的篇章。
300万欧元在法兰克福是一笔巨款,却是普鲁斯奋斗后的代价,他生命的价值。真是可悲。罗莎在旅行中也常在心中咀嚼结局的悲哀和凄怆。
美丽爱情,悲剧收场。生活依然是要继续下去的。罗莎在失落和绝望时,都是可爱的女儿海丽支撑着她。
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时,不懂得珍惜。直到他真的走了,永远不再回来。我们才惶恐、无助、惊慌、悲伤。失去,是多么痛的领悟。
一切都像是做梦。住在豪华的酒店,拥有一笔巨款,母女省着些用,吃喝不愁。尤其海丽的成长需要这笔钱。
卢塞恩湖畔的皇宫酒店筹建于1906年,豪华奢侈。一周的免费入住加全天候的餐饮服务。
罗莎不得不感喟,普鲁斯效劳的比利时雇主出手阔绰,为自己和孩子带来意外惊喜。黑水公司的抚恤金和调查报告只是告诉她不幸的事实:普鲁斯是在一次安保行动中遭受恐怖袭击,到目前仍未找到尸首。
她常常梦见普鲁斯敲门,背着他的军用行囊和皮箱回家。有次甚至打开门,看到满脸是血的普鲁斯痛苦地爬回家,身体后边拖了一行血迹。梦醒时她哭得稀里哗啦,每次都是海丽叫醒了她,母女一起抱头痛哭。
就在罗莎以为悲痛绝望会日复一日时,科维走进她的生活。他让她重拾生活的信心,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科维是个离婚的男人。他的妻子熬不住寂寞,有了外遇,科维是KSK的随队军医,工作性质和普鲁斯相差无几,很久才回一次家。科维狠揍了妻子的情人一顿,被警方带回拘留所。那次还是普鲁斯交纳保释金把他保出来的。
罗莎透过餐厅巨大落地玻璃窗眺望卢塞恩湖,这颗明珠一般的湖泊,两岸灯光璀璨,风景迷人。
她有点失神,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悄然滴落。她用手指掩饰,抹去泪珠。海丽站起来要离开:“妈妈,我要去趟卫生间。”
科维伸手拦住罗莎:“有我呢,让我陪她去吧。”
他走了几步,回头说,“嘿,我希望你快乐起来。”
罗莎牵强地笑了笑:“我没事。”她看着科维和海丽牵手像一对真正的父女离开的样子。还好科维和他前妻没有孩子,或许,我该考虑一下他吧?这对海丽来说是件好事。他和海丽相处得还不错。他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海丽吧!
她将眼神狠狠地抛弃在湖上,岸边停泊着几艘游艇,帆船。有的还亮着灯,有的漆黑一片。
绿化带中斜射向天空的灯光像是空袭中的探照灯,有说有笑的情侣,家庭成员从玻璃窗前经过,卢塞恩真是度假天堂。
霎时间,她的热泪又夺眶而出,特别是看到手牵手的年轻情侣,她心里呻吟了一声:噢!普鲁斯,太糟了。你怎么离去得这么早?上帝呀?你为什么夺走我的爱人。他还年轻,精力旺盛,我俩还要过完一生呢。普鲁斯,原谅我,我要从失去你的困境中走出来,为了海丽。你说,科维可以吗?我能接受他成为家庭新成员吗?
罗莎抹去脸颊的眼泪,端起可乐呷了一小口。桌子上的食物对她一点诱惑都没有,毫无胃口。最多,只想喝酒来麻醉自己的忧伤与悲痛。
她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湖岸,有个身影站在一艘帆船上,漆黑的背景看不清楚是谁。
可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