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影似乎站很久了,只是她没有注意。一个像是她最熟悉的人在等她,从前世等到今生,如果她没看到他,或许还会等到来世一样。
罗莎的心里颤抖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松开了杯子,玻璃杯中的可乐洒在餐桌上,湿透白色的桌布。
下一刻,她已经发狂地奔了出去。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大家都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奔跑,推开在身前阻挡的路人,嘴里喃喃自语:“不会是他,不会是,不会是普鲁斯!”
罗莎的脑海里一刹那间涌满了对普鲁斯的记忆。她的脚步错乱,心里一片茫然,终于跑到了停着那艘帆船的岸边。她跳上帆船,漆黑的船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玻璃门上着锁,船舷刚才的身影恍惚根本不存在。她打开手机的灯光照射四周,难道是她看错了?难道都是幻想?
罗莎失声痛哭起来,捂着脸蹲在船舷:“普鲁斯,是你吗?你是不是变成鬼魂来找我?普鲁斯,不,你没有死,你是不是没死?”
她陡然又站起来,围绕着帆船跑了一圈,跳上岸,往沿岸步道小跑着,边跑边叫:“普鲁斯,普鲁斯……”
这时,酒店的餐厅跑出了海丽和科维。海丽惊慌失措,几乎要哭出来:“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科维蹲下来握住海丽柔弱的肩膀:“宝贝,你在餐厅门口不要离开,我去找你妈妈。别哭。”说完他站起来,然后询问酒店工作人员,判断了一下方向,朝岸边跑去。
海丽孤零零地身影在酒店门口,越发显得柔弱无依。
帆船的帆布上方,有个身影挂在缆绳上默默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果他还有心跳,那么心一定早碎了。
普鲁斯看着远去的罗莎。他收回目光,投射到酒店门口的海丽身上,纵身跳下帆船。他稍稍伪装过自己,戴着一副眼镜和一顶帽子。他疾步走在湖畔,向酒店靠近,步伐越来越快。就在距离酒店还有10码的时候,忽然科维跑回来抱起了海丽朝着他的方向奔来。
科维跑得很快,还在5码外就嚷嚷:“抱歉,让一下。”普鲁斯将帽檐压低,侧身往后退了一步,与科维和海丽擦身而过。科维大声叫喊:“罗莎,你在哪里,罗莎……”
过了一会,普鲁斯靠在一棵树后,侧头看向不远处。罗莎在科维的怀抱里哭泣,边哭边说:“我好像看到了普鲁斯,噢,上帝。”
孩子和母亲相拥而泣。海丽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妈妈,以后不要丢下我不管。妈妈……”罗莎颤抖的手爱抚着海丽的面容,泣不成声。
普鲁斯凄凉的心境万念俱灰。他眼睁睁地看着科维张开双臂拥抱着罗莎和海丽,从旁边走过去。整个世界寂静下来,奄奄一息,就连做吸血鬼都一样感受痛苦和悲哀。虽生犹死。他恨自己是吸血鬼,无比地痛恨和厌恶这个身份。
一连好几天,他不再与杰茜卡见面,躲起来不接她任何电话,不回她的讯息。在森林高地,讯号本来就不好。他需要冷静一下。
血姬对普鲁斯的承诺做到了。她创造机会给普鲁斯再见妻子和女儿。包括结局,她也想到了。只不过,始终需要普鲁斯自己去面对。劫后余生却已经是嗜血怪物的德国队长,不能逃避残酷事实,他得接受宿命。
有一种爱叫放手!
*******
最难过的当然是杰茜卡。她完全搞不明白状况。连续好几天,莫名其妙的,普鲁斯不理她了。
明明那晚还很亲密,开心,说好第二天黄昏乘船去游览吕特利草地,见证瑞士联邦诞生的地方。计划很有点意思。血姬为了丰富伙伴们在卢塞恩的生活,让绷紧的神经舒缓,她还花费不菲的租金租借了游艇。
游艇停泊在隐蔽的地方,她们什么时间想用都可以。
为了不被卫星网络、GPS定位系统追踪手机信号,她们尽量不使用手机,也相应减少无线电通讯频率。那片森林高地在半圆弧的高山峭壁环绕中,自然屏障降低了通讯效率。
互联网绝对不可靠,血姬深信不疑。安特卫普城的梵卓族就拥有大型监控系统“十字军”,能入侵任何网络。就连欧盟及美军五角大楼的军事基地,血族的电脑黑客也一样来去自如。她必须说明减少手机和电脑上网的好处。这对于保密更有效。假如“阿喀琉斯之瞳”想在卢塞恩湖住个一年半载,最好听她的意见。
血姬配备了四套军用山地VHF无线对讲机,能派上用场。
杰茜卡刚才几乎将无线电对讲机给砸了,要不是阿丽雅阻止的话。她从姐姐手里抢过对讲机,扔在沙发上。“嘿,姐姐,你不能这样,冷静,冷静一下。”
杰茜卡气得都快哭了,眼圈红红地坐在床沿。阿丽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她。爱情的事,阿丽雅还不怎么懂。就算她要谈恋爱,每次到一个地方都短暂停留,她根本没办法熟悉新环境,认识新朋友。甚至是想去学校上学都不可能。
阿丽雅走到床边坐下,抱着杰茜卡的肩膀试图说点什么,杰茜卡用手捏着自己的眉头,离开了床,走到窗边看着外边。
“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杰茜卡双手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姿势。“他为什么不理我?他厌倦我了?他想甩掉我吗?我们才刚刚开始,就要分手吗?”
姐姐的状态,阿丽雅知道每次失恋都雷同。因此阿丽雅也习惯了。“杰茜卡,我想你是需要冷静,别太早武断地评价一件事。”阿丽雅走到姐姐身旁说。
杰茜卡看着窗外,眼珠不停地在转动,失神落魄。
她俩住在阁楼。一开始,命名森林中心地带的老房子叫“失落世界”、“众神殿”、甚至“魔法屋”。为了方便记忆,最后弗兰科迪安守备官敲定为代号“星矢”,为了纪念“星辰之傲”历史上曾经伟大的一位猎魔人导师。
传说“星矢”是圣廷的猎魔人中最厉害的,他孤单的背影在众多吸血鬼巢穴里出现,追杀那些沾满血腥的恶魔。
目前,他所杀的吸血鬼数量为298个,仍没有猎魔人和驱魔师能突破。他的终结战役悲壮,震惊圣廷。他的死是圣廷的损失。在漫长的猎魔战争中,圣廷失去太多优秀的战士,终究一蹶不振。
“星矢”在一次和吸血鬼贵族交易后中伏,妻女被俘获,还被几十名吸血鬼战士包围,吸血鬼贵族要挟他提供猎魔人的名单。“星矢”含泪亲手用弓弩射杀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妻女,血战到死。如果算上被感染的家人,“星矢”杀的吸血鬼总数是整数300。
“星矢屋”面积有近200㎡。三层结构,有阁楼和地下室,老房子外表古朴陈旧,但内里装潢仍是奢华典雅。而且隐蔽性极佳,藤蔓和蔷薇花挂满了房屋,蕨类植物匍匐在周围,落叶松和水杉,冷杉,栎树高大蓊郁,遮天蔽日,偶尔还有几株山毛榉。植物为别墅构筑了天然的障碍,哪怕在直升机上也很难从视野找到它。
杰茜卡的视线停留在隐蔽地下车库跟前,里边藏有一辆福特轿车和一辆奔驰吉普车。她的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搞明白普鲁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男人都是捉摸不透的吗?”阿丽雅在旁边叹息了一声,“我快十八岁了,还没谈过恋爱。”
杰茜卡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有责备自己的愧赧:“阿丽雅,对不起,刚才我的情绪很差,我拒绝了你的拥抱,很抱歉。”
阿丽雅微微一笑,从身后抱着她。“姐姐,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杰西卡回答。
“是时候让我和他见面了?”阿丽雅歪着头问,“不会我还没看到他,你俩就分手吧?还有雪姬姐姐,是怎么回事?你打算和我说说她吗?”
杰茜卡扁扁嘴,把阿丽雅拉到床边,只好用早就编造的故事敷衍过去。
她还没有准备好将真相都告诉阿丽雅。那会把妹妹给吓傻的。因为她的姐姐在和一位吸血鬼交往。虽然他是德国绅士。迦罗德偶尔跟她提到过“星辰之傲”中出现过和吸血鬼打交道,产生情欲爱恋的事情。
可是没有一桩有好结果。痛苦的失去,离开,毁灭,有的两情相悦,有的一厢情愿。总之,结局大多数都是悲剧。
杰茜卡没想到会无以自拔地爱上普鲁斯。她从来都没计划这种故事范畴。爱上一个吸血鬼?噢,不可能!而现在呢?事情已经戏剧化地发生了,过程曲折离奇,惊心动魄。
我是不是又产生被男人甩了的感觉。失恋很难过的时候,她每次抵达陌生地方就去找酒馆酗酒,因此在龙骨酒吧碰到了普鲁斯。那个时候,德国绅士还是人类,而为了救她被吸血鬼盯上,整队人惨遭厄运,只有普鲁斯转变后没被毁灭。
杰茜卡非常感激梵卓族公主的决定。因为她有机会弥补普鲁斯。可是,事情骤然变得糟糕,毫无预兆,让人措手不及。
普鲁斯无缘无故不理她了。对讲机怎么都联系不上。杰茜卡怀疑是普鲁斯掌握了那玩意,不让她建立联系。昨晚,她又偷偷从屋顶的水管爬下去,走了很远,在黑夜里爬到山腰打开手机给普鲁斯发送讯息。只不过,那混蛋还是不回一个字。
阿丽雅也爱莫能助,默默地抱着杰茜卡,试图用拥抱来缓解姐姐烦躁的情绪。
“发生了一些事。我连雪姬也联系不上。”杰茜卡摸索着阁楼窗户的木框,上边一尘不染,关闭窗户后,“星矢屋”的密封性很好。别墅的外部结构做过特殊处理,防水防尘,为的是更好保存一些价值不可估量的艺术品。它们成箱地堆放在地下室。
“或许,等一阵子。我带你见他。”
“要是你俩分手,我还怎么……”阿丽雅说,杰茜卡伸出了手拍她脑袋,她就停止说下去。
“胡说。我爱他,他爱我,怎么会分手。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三天联系不上。”杰茜卡又推翻刚才自怨自艾的揣测,臆想。
阿丽雅问:“你确定你爱他?”
杰茜卡丝毫没犹豫地说:“我爱他。”
“哎,女人啊?”阿丽雅摇摇头,脸上满是难以理解的表情。“真是喜怒无常,神经质人格分裂。”
“你骂我?”杰茜卡在阿丽雅浑圆的臀部捏了一把。
“姐姐,你好色呀——”
“谁叫你敢骂我?”
“你好坏呀,乱摸人家。”
阿丽雅不甘示弱展开反击,两个人在床上折腾。屋子里充满了姐妹打闹嬉笑的声音,楼下隐约有动静,有人在楼下像俄国熊一样嘶吼:“喂,你俩别闹腾,小心古董啊?”
还有人嘀咕着,“喂,我在喝咖啡,我可不想天花板给我加料啊?”那应该是讨厌鬼狄克在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