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科迪安悲哀地看着增加的敌人,本以为还会有更多出现,最终数量停止在六个吸血鬼。很好,还有战斗的一线生机。
反正是死里求生,守备官讥笑起来:“你们来得真慢,那些武装分子是你们的人类走狗吗?瞧瞧,六个像蜗牛、蛞蝓、乌龟的吸血鬼,真有趣!”他看不清楚眼前围住他的是阿萨迈族刺客还是希太族死侍。死亡的威胁清晰,迫切。
守备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的六翼天使刃一旋手柄,刀刃急伸,吻合成月牙形。
——天堂武器,是圣廷战士的自豪,是“星辰之傲”的骄傲,是“阿喀琉斯之瞳”的战斗信号!
“狗娘养的,来吧!”守备官低沉地吼了一声,“我总得要几个陪葬的。”他猫腰,沉着地用独眼审视着左右的吸血鬼,脸颊上有一点痒痒的,血从伤眼包扎布内渗出来滑落,是铁锈般的腥味。“来呀,我不怕死。”他继续挑衅着周围的嗜血掠食者。
吸血鬼们并没有立刻付诸行动,向他发出威胁的尖嘶,空气中的血液气味让他们亢奋。可是因为没有战斗指令,训练有素地忍耐。
第一个出现的枯瘦纤长身影尖笑起来,好像是在看滑稽木偶戏,或者马戏团小丑表演那么高兴。
“你那么想求死?”吸血鬼首领笑着,“可惜如果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他指了指旁边的吸血鬼,兴致勃勃地接着说,“我让他们吸光你的血,再把你囚禁在笼子,等你转化后饥渴得痛苦发狂,那时候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弗兰科迪安“呸”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液,低垂的六翼天使刃发出微微的光芒,似乎感受到邪恶的存在,要迫不及待加入杀戮。
守备官暗地里判断形势,除了眼前的吸血鬼首领看起来挺难缠,其它都是普通的吸血鬼。或许是因为另一只眼睛的剧痛难忍,影响了他的视力。如果能干掉一半吸血鬼,就还有求生机会。
“你是谁?”守备官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判别反击目标,逃走的方向。只有身经百战的战士才懂得在战斗前规划,他当然算其中一个。
“我?”吸血鬼首领戏谑地反问,“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守备官强调这一点。
“好,我答应你临死前的要求。”吸血鬼冷峭地笑笑。
弗兰科迪安瞟了一眼腕表的荧光(感谢上帝,我的浪琴限量版还在),独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时针指在22:45分。要想等天亮来驱赶吸血鬼,他等不到那么久。
“我叫皮萨。你们通常叫我阿萨迈族。”
就在此时,守备官猝然作出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在眼睛受重创后,还被实力强大的阿萨迈族刺客包围,人类战士仍然保持旺盛的战斗欲望,这让皮萨心情愉悦。
简直带来一丝丝的惊喜和兴奋。
猎手就喜欢欣赏猎物逃跑,反抗,让过程复杂一点,延长一些时间,越是难以追踪,猎杀的猎物就愈是让猎手过瘾。所有生物,凡是能提供血液的都是吸血鬼的食材,杀戮总是能极好地刺激它们的欲望,升华它们的乐趣,尤其是捕猎有点难度的猎物。
那是处于食物链顶端,高高在上的感觉:藐视圣光,拥抱死亡,我们是黑夜之子!
遽然发动的突击,一秒钟就完成,守备官用对话来吸引皮萨注意,一个箭步就飞跃出去。
像是脱弦之箭,有轮弯月旋转出凌厉光芒从弗兰科迪安手中疾射出去。一声惨号,六翼天使刃戳穿了左侧一名阿萨迈族刺客的额头,银合金的刀刃穿透了他的脑袋。在吸血鬼尸身扑倒前,守备官飞快地赶到,刚刚好拔掉武器。
他头也不回地跑,六翼天使刃飞舞着击退了另一个吸血鬼的狙击,跑是唯一的选择。杀死1个吸血鬼,对他来说意味着多了六分之一的机会,
皮萨愤怒地发出尖嘶和剩下的五个吸血鬼展开追击。
守备官冷静地边抵抗便往森林左侧撤退,那边是湖泊的方向,传说中水源能阻断吸血鬼对人类血液的嗅觉,某种意义上形同让血族无法持续追踪猎物。如果有足够体力,他可以游到湖泊对面。
他均匀地控制呼吸,强健有力的下肢奔跑起来像是驯鹿,说实在的,在夜色森林里逃跑的难度太大。他被横七竖八的树枝、矮灌、刺棘刮擦,脸上和手臂暴露的皮肤伤痕累累,纠结蜿蜒在地面的树根随时能拌倒他,扭伤脚踝,摔断胳膊和小腿。
吸血鬼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还发出嘲笑声。
这些邪恶生物媲美猎豹的速度和雄狮的力量,同优秀的自愈能力一样出色,几乎没有猎物可以逃脱追捕。
在黑夜里,血族的感官功能得到强化,尤其是视觉敏锐,他们轻易避开障碍物,对弗兰科迪安发起一次次攻击。有计划地消耗他的体力。
守备官只能勉强防御那些足以致命的攻击,阿萨迈族刺客仿佛在戏弄猎物。在平日里,有“阿喀琉斯之瞳”伙伴的协同作战,进退有度,团结一致发挥了强大战斗力。而现在,弗兰科迪安不但孤身一人逃亡,眼创还剧痛难忍,视觉受到极大干扰。
火辣辣的锐痛在守备官的胳膊,腿上,敌人对他的攻击轻描淡写,并不在意立刻解决他。他们让他不断受伤,流血,拖慢他的脚步。
有时,弗兰科迪安被身后迫近的吸血鬼恶意地推一把,摔得鼻青脸肿,撞得眼冒金星,遍体鳞伤。五个吸血鬼在戏弄他,他没有气馁,仍不惜加速往湖泊的方向疾奔。只要跑到湖边,他就有一线希望。
而且他还预谋着反击。当敌人故技重施,吸血鬼将要从侧后撞倒他之前,他先一步扑倒在地。
吸血鬼一跃而过,扑了空却发出惨厉的嚎叫。守备官倒地的时候打了个滚,将六翼天使刃朝天空狠狠地一划,刀刃将吸血鬼开肠剖肚,乌黑的血液洒了他一脸。守备官庆幸没有张开嘴接受这“馈赠”!
那个吸血鬼并没有致命,撞在树干上,守备官及时地用身躯撞过去,阿萨迈族刺客的镰刀朝他脸上砍过来,他陡地双腿跪倒,险过剃头地躲过那一击,六翼天使刃干脆利落地砍断了吸血鬼的腿。敌人一下矮了半截,六翼天使刃第二次挥舞砍下了头颅。
弗兰科迪安狼狈地笑了笑,心中默念:第二个。六个追击他的阿萨迈族刺客,他在身负重创下还能干掉两个,真不容易。
他爬起来躲过身后的袭击,旋转的七芒星镖撒了出去,身后的吸血鬼尖叫,诅咒着他。这一刻,阿萨迈族刺客的攻击不再像刚才那样玩弄他,而是疯狂地要斩断他的手臂和腿,守备官的处境更加危险。
皮萨的月牙弯刀在他背脊上狠狠地砍了一刀。“跑起来,继续跑!”吸血鬼首领发出嘲弄地尖叫。
守备官痛得厉吼一声,停下脚步靠在了一棵腰身茁壮能五人合抱的毛桦榉下,四个吸血鬼前后左右围住了他。他重重地喘息,频率加快,就像干涸水塘里的一条鱼。他实在不想再跑了。
“好,好……那就在这里解决吧。”弗兰科迪安惨笑着说。
“你不跑了?”皮萨快步在他身边围绕毛桦榉走了一个来回,狞笑着说:“恭喜你,找到了很好地葬身之地。难道不是吗?”
“我想……想跑,可是……跑不动了……嘿嘿。”守备官自嘲地笑起来,白色的牙齿在黑暗中特别显眼。
天穹的云层在闪光,一团团墨汁翻卷,犹如科幻影视里的异族太空乌贼在游动。一道闪电撕裂浓云,雷声涌动。
他朝天空的树冠间隙看了看,一颗雨点打在他额头,恍似在嘲笑他的落魄,接着更多雨水像是瀑布淋下来。他心里不禁酸楚起来,难道今天我就要在这片森林送命了?如果是被人类杀死,还不错,这儿勉强也算是埋骨的好地方。
可是吸血鬼不会让他安然死去,他们会折磨他,吸他的血,转变他,让他卑微痛苦地在铁笼子里乞求,哀号他们喂食。
皮萨挥了挥手,正要发出攻击指令,解决令他烦恼的人类战士。
就在这时,有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叫他的名字:“皮萨——”
皮萨的记忆飞快地搜索到声音代表的主人是谁,他恐惧地往后连退了几步,唯一的反应就是逃走。机会稍纵即逝。千钧一发间,有个迅快敏捷的身影从毛桦榉上骤然落下,像是天上砸下来的尖锥,还夹带着犀利的攻击。
皮萨震怖地扬起弯刀,火花四溅,弯刀嗖一声被击飞,敌人的强大力量让他无法抵抗。
他转身就不要命地逃,一名身材硕壮的男人从森林诡异地跳出来,“地狱守卫犬”光芒陡现,充斥仇恨但是熟悉的声音说:“皮萨,终于让我找到你。”
皮萨的脖子凉了一凉,嘴里“啊啊啊……”含糊不清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刹瞬间,头部被普鲁斯用手臂一扫,愉快地离开了脖子。绝望是最后的一个念头。头颅在地面弹跳了一下,像是个足球撞到了弗兰科迪安的腿,停在了脚下。
毁灭,是吸血鬼唯一的救赎。
普鲁斯低垂“地狱守卫犬”的刀锋,黑血一滴滴混合在脚下的泥水中,复仇之后没有感到一丝痛快,只有无尽的悲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个身材窈窕动人,长发披肩的女人转过身看向神志颓废的守备官:“你还好吗?”
“雪姬?”弗兰科迪安瞪大了独眼。他没忘记她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惨,很惨!”血姬叹息了一声,倏地回头发出尖嘶,剩下的三个阿萨迈族吸血鬼惊恐地消失在黑暗中。除了逃之夭夭,他们还能做什么?
“噢!上帝,你,你是吸血鬼?”守备官惊诧地叫了一声,紧紧握住六翼天使刃横在胸前,今晚他遭遇的动乱,异变实在太多了。他的神经近乎崩溃的边缘,体力严重透支,完全靠意志力勉强撑住。
另外有几条身影悄然出现在左右,其中有个男人走过来正要往前追击阿萨迈族吸血鬼。
血姬阻止了他:“不用追了,至少找到了一个。”
守备官的独眼带着警惕,匆匆地扫过他们。这支小队有男有女,他们都穿着特种战斗服,显得干练精悍。他的视线停留在血姬身旁那个男人身上,强壮的四肢有些不对劲,他看到了锋利的爪子。一个半狼人的追猎形态。天哪,圣光会怜悯我,眼前不但有吸血鬼还有狼人。
他紧握的六翼天使刃颤抖得很厉害,就算强自镇定,刀刃的晃动还是出卖了他。
血姬淡然伸手抚了抚刘海,温和地说:“守备官阁下,我是来参与救援。所以,请不要对我们报以敌意。告诉我,杰茜卡和阿丽雅在哪?其他人呢?”
“嘿,我们不是敌人!傻愣着干嘛,说话呀!?”血姬身旁有另一个女声抗议道。
弗兰科迪安一时间难以适应,脑海与耳朵里嗡嗡直响,像是有一百只蜜蜂闯进了脑袋,眼睛的剧痛袭来,神志愈发难以维系,不知道为何,那柔和的声音再度让他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请相信我,我们不是敌人!”血姬接着说,“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救你……”
旁边的石琴发出嘘声,公主没必要再说下去,弗兰科迪安的身躯已经顺着毛桦榉瘫倒在地,他实在伤势太重,太累了。
猎魔小队得加快步骤,争分夺秒找到剩下的“阿喀琉斯之瞳”成员。希望还来得及,希望会没事,有时候,希望成为了唯一的慰藉。另一组的约克•秋与薇芙•珍妮也失去联络,血姬的主队回到“怪屋”后才发现,那儿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乔凡尼族情侣失踪了。
在接到龙格尔电话后,血姬带队用了能想到的任何最快方式赶到这里。援军虽然来了,只是,星矢屋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第三部完结
完稿于2017/01/26
初校于2017/02/09
再校于2017/03/05
续校于2017/04/16
4校于2017/09/03
修订于2019/1/21—2019/2/1
润稿于2019/3/4